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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爺神色凝重,看看蕪院又看看洛文義,不是心疼窈窈,是在怕,但又在想,趁著這會兒,陸衡還沒獲什麼罪就死了,於他們侯府來說是好的。
趙家兄妹自是不好去蕪院的,趙彤在南竹院聽到這事急得在屋內來回踱步。
趙悉默聲坐著,他今日遠遠看到了陸衡,那樣虛弱的人,像是硬撐著一口氣,眼眸微微闔著,好似一不小心就要昏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都說陸衡身子不好,在他看來,陸衡怕是沒幾日好活了。
他鬱結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哥哥,靜王沒事吧?」趙彤停下步子,看向趙悉,希望能從趙悉那尋得安慰,她不希望窈窈才剛嫁人便成了寡婦。
趙悉長長吐了一口氣,看趙彤一眼,卻是微微搖頭,道:「不是我們能管的事。」
末地,他又添了一句:「自是有事的。」
趙彤急了,「哥,姐姐那……」
趙悉不想與趙彤討論陸衡的事,他起身淡淡道:「我去溫書了,午飯不用備我的,這事不要再提。」
說罷,趙悉出了屋,轉進了一旁的書房,趙彤狠狠一跺腳,緊蹙著眉,還是喚琴兒去了蕪院。
蕪院外的眾人沒有等到機會去看陸衡,於溯帶著人請眾人離開,窈窈連道別都不及與洛文義洛諶說,就隨陸衡上了回王府的馬車,而趙彤到時,蕪院的人都散了。
陸衡等人已經走了,趙彤進蕪院走了一圈,在梅樹前怔怔站著,與窈窈摘梅打雪仗的記憶浮現出來,眼眶不禁紅了一圈。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洛諶與洛文義走出,二人同是紅著眼眶,趙彤輕喚一聲洛叔與表哥,三人無言立著,天又落起了雪。
*
陸衡躺在軟塌上,呼吸時淺時重,有一下沒一下的,窈窈大氣不敢出,生怕聲音大一些都會擾了陸衡休息。
外頭又下雪了,馬車內燒著炭盆,窈窈不敢將車窗閉緊,留了些許透氣。
本著混三個月日子,當個佛系貴婦,但碰到陸衡這樣的,她同情心都要泛濫了……
這才幾日,陸衡已經吐兩回了,原文中的陸衡身體雖差,但沒有差到這地步,難道是她記錯了?還是哪出了問題?
忽地,陸衡睜開眸子,吐出二字,「怕嗎?」
窈窈一頓,聽得雲裡霧裡,實在不明陸衡想表達的意思,看陸衡有起身的意思,她趕緊止住陸衡,輕聲道:「不能起來,你好好歇著。」
她說著,替陸衡掖了掖小毯,陸衡怕冷,毛毯里還藏著兩個熱毯子的手爐。
陸衡倒是依了窈窈,沒再起身,只是偏頭看向窈窈,道:「若是我死了,你怕嗎?」
窈窈頓住,陸衡原是這個意思,她不怕的,但她希望陸衡別死,只是,她要死,陸衡也要死,她總不能告訴陸衡,你快要死了,還有半年就要死了。她捏著毯子角,垂下眸子,低低回道:「夫君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陸衡莫名笑了笑,卻是又一次問道:「我死了你怕嗎?」
好似繞不過這個話題了,窈窈蹙眉,神色微凝:「即便是死,也是妾身死在夫君前頭。」
一個剩三個月一個剩半年,他們就是對短命夫妻,不同的是,她的死不是死,她的死是新的開始,但陸衡的死是真的死了,她這會兒更同情陸衡了。
陸衡看著她許久沒回話,窈窈以為陸衡是接受這話了,就在她以為陸衡會乖乖闔眸休息時,陸衡卻道:「我不用你死在我前頭。」
這不是用不用的問題,這是劇本就這樣的,窈窈自不會這樣說,她道:「夫君,身體為重,這些莫要亂想。」
陸衡沒再應聲,良久後,他伸手握住窈窈捏著毯子的手腕,窈窈呼吸滯了一瞬,身子僵著不敢動,即便昨晚二人同塌而眠,那也沒有親昵。
車簾厚重,車內視線昏暗,陸衡的手落在了窈窈的腕間,撫在窈窈腕間戴的鐲子上。
陸衡平躺著,沒有看窈窈,他的視線落在綴著錦帳的車頂上,「你很喜歡這個鐲子。」
陸衡的聲音雖是虛弱至極,但卻是肯定的語氣,顯然是已經給了自己答案,可陸衡怎還有力氣問她鐲子?方才的窘意散了不少,只是窈窈身子依舊僵著,她細聲回道:「喜歡。」
這便是她來此的寶物,也是她回去要用上的寶物,鐲子便是她的命。
陸衡輕輕撫過鐲子上的圖騰,一遍又一遍,奇怪的圖騰,嵌著顆紅寶,老氣的款式窈窈未戴出半分土氣,平添了幾分貴氣,襯得窈窈的手腕越發纖細瑩白。
她這鐲子戴著從不摘下,陸衡病懨懨問道:「誰送的。」
這般珍愛。
這話問的真奇怪啊,陸衡還對她的鐲子好奇,好奇歸好奇,可千萬別同她要了去,窈窈斟酌片刻,道:「妾身自己買的,夫君要是喜歡,妾身回頭給夫君買一個。」
回頭找人做個一樣的送給你。
陸衡收回撫在手鐲上的手,頗有些無奈偏頭看窈窈一眼。
窈窈這才反應過來,她說錯話了,好端端地送陸衡女子戴的鐲子做什麼!她訕訕抿抿唇角,陸衡不再說話,闔眸睡了。
陸衡這一覺睡到了王府,回了王府醒了會兒,一回房又睡下了,一直睡著沒醒,更別提用膳了,窈窈生怕陸衡這一睡就再醒不過來,讓人請邵太醫過來給陸衡看看,邵太醫神色淡定,替陸衡把了脈,說不必擔心,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