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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看她在朝床底下喊話,生怕底下鑽出只鬼,頭皮發麻地往後退了一步。
結果小傢伙聲音落下之後,床底卻晃晃悠悠挪出來個棕色的玩具熊。玩具熊慢吞吞挪出來,兩隻黑紐扣眼睛呆呆的,脖子上的吊環印著某個大牌的logo。
它出來之後,就安靜地站在那裡,乖巧的揣著手,顯得安靜無害,很能誘惑小朋友。
池纓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它瞧。
玩具熊繼續乖巧站立,顯得異常可愛。
沒等屋裡的人震驚,小傢伙忽然又拿起玩具熊,拉開它背後的拉鏈,從裡面就揪出一團掙扎的紙……人。
是那種花花綠綠的送葬紙人,臉上還塗抹著兩團大紅蛋子,黑色的鬢髮彎曲貼在兩頰邊上,臉和皮膚慘白慘白的。
瞧著滲人,還突兀。
高寒光皺著眉瞧紙人,正琢磨著哪兒突兀,小傢伙忽然指指它黑漆漆的兩點紙片眼,跟屋裡的人解釋:「小紙人要拿來燒給鬼鬼們,都不能帶眼睛的。要是有了眼睛,其他沒有去下面的鬼鬼就能住進來了,還能用小紙人的身體。」
對啊,這紙人的眼睛未免也太突兀了!
高寒光臉色難看。
這隻玩偶是別人送的,一直以來,他都把這些禮物堆放在臥室里,因為熊的體積小,還擱置在床頭。
一想到不分白天黑夜,裡面都有隻紙人盯著他,想要害死他……他就心裡發寒。
被池纓戳破之後,紙人忽然開始顫慄,它想要在稚嫩的小傢伙手中躲過一劫,然而紙人邪乎又不可愛,任它怎麼揣手作揖,都出不來玩具熊的效果。
小傢伙用手緊緊攥著,似乎下一秒就能把它燒了。
它的紙片瑟瑟發抖。
高寒光皺著眉仔細回想,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個玩具熊是我一個驢友的哥哥送來的,我曾經跟他們一起在國外旅行過……還出席過他的葬禮。」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他那時候還算精力旺盛,除了拍電影就是各地亂跑,有次想去一個全球知名的景點,就找了伙人結伴。
隊伍里只有他和兄弟倆是華人,因為異地他鄉,他們相談甚歡,聊得不錯,但是後面在路線的選擇上,卻出現了分歧。
其他人想橫渡未開發的線路,覺得這樣刺激又有意義,高寒光卻認為景區安排的路線完全可以體驗到絕大多數美景,現在是冬天,沒必要自找麻煩。
兄弟倆也想冒險,最終他們分道揚鑣。
高寒光順著景區線路緩慢遊玩,因為失去了其他人的協助,放棄了很多有趣的項目,正當他遺憾時,那伙人忘記從他身上回收的對講機里卻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高寒光心裡一個咯噔,心知他們這是遇險了,連忙報警並告知景區人員,然而那伙人遇險將近兩個小時,等救援人員找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寒冷的低溫中失去了呼吸,最終只有幾個人得救。
兄弟中的哥哥是一個,然而由於墜入冰窟太久,他的雙腿也癱瘓了,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
他帶著弟弟的骨灰回國,高寒光跟他保有聯繫,參加過弟弟的葬禮之後,就投入那部電影的拍攝。
中間兩人斷斷續續有些聯繫,直到電影上映,哥哥給他送來了件禮物,說是慶祝他票房大賣。
高寒光沒多想,調侃了一聲還是名牌就放在床頭,覺得哥哥這個木訥的人能給他花心思挑禮物不容易,隔段時間還專門回了禮。
沒想到裡面竟然藏著這樣的禍心。
池澈聽得目瞪口呆。
他看過高寒光的電影,也看過很多影評,對一個暗黑系的分析印象深刻。
想到這裡,他試探著問:「哥哥是不是看了電影,有些誤讀或者偏激,覺得你吃人血饅頭?」
高寒光從複雜的情緒中脫離出來,聽了他的話,苦笑搖頭:「或許他會這樣想,但劇本是很多年前就有的,不存在人血饅頭一說。」
「我看過一些分析,很有趣,但無論如何,這部電影最開始的目的確實只是想講述一段有趣的陪伴。」
手裡的紙人還在掙扎,池纓氣呼呼的拍了它一下,拍得它身上冒黑氣,才不開心地說:「壞東西本來就是壞東西,做壞事不需要原因的,燒掉就好啦。」
紙人被她嚇到,頓時發出悽厲的尖叫聲。
高寒光看向紙人,這才想起她剛才的話,略一思索問:「您說鬼魂會進入紙人身體中,那這隻紙人裡面的鬼……」
紙人忽然怨毒地看向他。
它是那個凍死的弟弟,自從那次旅行之後,它就只能這樣不人不鬼地活著,哥哥也只能永遠坐在輪椅上。然而高寒光當初明明是跟他們一起的,如今卻一路桂冠加身,受無數人敬仰,全球知名。
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高寒光察覺到它的視線,回看過去時,紙人卻又開始瑟瑟發抖,張開嘴準備賣可憐。
「我就是那個弟弟,這位先生說的對,我們兄弟誤會了寒光的電影……」
小傢伙大眼睛烏溜溜的,純稚乾淨,看起來很好騙,很容易心軟。
紙人看著她,醞釀著謊言,連自己都騙過去了。它藏起心中的不甘嫉妒和怨恨,只剩下對電影的誤讀,表情可憐兮兮:「我……」
然而剛準備開口辯解,小傢伙的手中就竄起金色火苗,一點點將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