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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穆朝百年來最混亂的一場沐秋大典,而在不久之後人們便會反應上來,這甚至還將會是穆朝最後的一屆沐秋大典。
半日後,諸鳳觀。
現在是秋季,雖然溫度降下來了一點,但按理來說這個天氣和「冷」字還是半點也不沾邊的。
可是此刻諸鳳觀明晝知的房間裡,卻放滿了炭盆。
房間裡面的溫度有些高,呆的時間稍長人就會出汗。
而明晝知這樣做,全都是為了此時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
江遲秋的傷口在腹部,早上的那些黑衣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他們提前在劍上塗抹了毒藥,這藥成分很是複雜。儘管明晝知剛才給江遲秋餵的那一枚藥丸號稱能夠解百毒,可是江遲秋雖然暫時沒有毒發,他腹部的傷口的血直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止住的意思。
此時的江遲秋衣服微微解開,並把傷口露了出來。
江遲秋的皮膚非常蒼白,且其上一點瑕疵都沒有,而傷口也就顯得愈發明顯和刺眼。
為了止住血,剛才跟著來到諸鳳觀的太醫,只能暫時替他用針灸封住這裡的幾大穴位。
但是這並不是完全有用的,江遲秋的傷口直到現在還在慢慢地向外滲血。
少年的嘴唇都已經沒有了半點血色。
從始至終明晝知一直坐在江遲秋的身邊,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江遲秋的左手,似乎是想要將兩自己的溫度傳給江遲秋。
明晝知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前任國師撿到了諸鳳觀中來。
那個時候他雖然還未被確認繼任國師之位,可是卻已經知道自己不再是世俗中人。
諸鳳觀修者擁有卜算天數的能力,而擁有這樣能力的他們,則被天命註定成為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明晝知原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像師父那樣,冷眼旁觀著這個世界的發展,終其一生都不再涉世。
可是現在明晝知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自己錯了。
他其實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紅塵……將他拖入俗世的人,正是眼前這個躺在床上看上去毫無生氣的少年。
在給江遲秋施針後,太醫緩步退了出去,這裡就只剩下了江遲秋和明晝知兩個人。
明晝知伸出另外一隻手去,為江遲秋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而在房間之外,已經換上乾淨衣物的江尚書則安靜的站在這裡向房間中看去。
見到明晝知的動作後,男人的臉上不由露出了震驚的神色,接著他咬了咬牙暫時轉身離開了這裡。
江遲秋這一覺睡得時間可真是夠長。
在明晝知掏空了諸鳳觀家底給他餵藥保命的行為下,江遲秋還是睡了整整一天方才醒來。
一天的時間過去,江遲秋傷口處的血好歹是被止住了。
只是傷口殘存的毒素依舊在影響著他,儘管房間內放滿了炭盆,他也蓋上了過冬的棉被,可是江遲秋的身體依舊一陣一陣的發寒。
「冷……」這是江遲秋清醒之後下意識說出的第一個字。
聽到他的話,坐在床邊整整一天沒有睡覺的明晝知,總算是回過了神來。
男人俯身問:「遲秋你還冷嗎?能不能聽到我說對的話?」
其實從受傷之後,系統就給江遲秋開了痛覺屏蔽功能,因此剛才過去的一天,對江遲秋來說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但是在醒來之後,看到眼前男人的第一眼,江遲秋竟然還是忍不住委屈了一下。
「我有點冷……」
聞言明晝知又為江遲秋掖了掖被角,「等到毒素清理乾淨了就好,別擔心。」
「嗯……」江遲秋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或許是因為江遲秋感受不到疼痛吧,甦醒之後的他精神頭雖然不太好,可是思維還算清晰。
江遲秋伸出另一隻手去稍稍觸碰了一下自己腹部的傷口,接著他忽然向明晝知問:「我是不是差點就死了?」
「別胡說!」諸鳳觀中人本身應該看淡生死,個性超脫才對,可是在聽了江遲秋的話後,明晝知的心中卻沒來由的一陣驚慌。
江遲秋自嘲的笑了一下:「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他的這句話是說給自己和系統的。
儘管不靠譜的死遁系統直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江遲秋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可是江遲秋已經有預感,這個世界的任務絕對要比上個世界難,甚至……他手上沾的鮮血將越來越多。
所以在江遲秋看來,自己與其像昨日裡被他殺死的那些人最後說的那樣當個「走狗」,還不如趕緊離開這個世界呢。
「江遲秋」明晝知忽然鄭重的念了一遍江遲秋的名字,「不要瞎想……」
他的話雖然不重,可是神情卻無比嚴肅。
看到明晝知的反應後,江遲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他趕緊笑了一下說:「我亂說的,你別在意呀。我怎麼可能會真的想死呢,我爹娘兄姐,甚至還有小侄子和侄女都等著我回家。我這麼捨不得他們,怎麼可能想那些?」
說道這裡,明晝知忽然深深地向江遲秋看去。
下一刻江遲秋就意識到自己漏說了一個人。
江遲秋剛才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有六歲而已,因此為了「像個小孩」,在剛來這個世界的前幾年,江遲秋可是有苦練過撒嬌和賣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