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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現在的狀態,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沒想聽了江遲秋的話,明晝知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他說。
坐在江遲秋對面的明晝知起身坐在了他的身側,男人對江遲秋說:「你很勇敢。遲秋你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你也沒有去過軍隊。能夠不懼怕當時的場景並做到這些,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江遲秋又緩緩搖頭說道,「我不是不懼怕。」
說道這裡江遲秋忽然嘆了一口氣,他微微側頭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明晝知說:「你能……替那些被我殺掉的人做做法嗎?」
穆朝真的是一個非常迷信的國度。
每每打完仗,諸鳳觀的國師就會為犧牲在戰場上的無辜兵士做法超度。
但是像江遲秋這一種要國師為被自己殺了的人做法的,似乎還是頭一次。
明晝知並沒有拒絕江遲秋的請求,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將江遲秋的話應了下來,最後又為他整理了一下鬢邊的長髮說道:「遲秋今晚不如就呆在諸鳳觀吧,明日你可以看著我為他們做法。」
對江遲秋來說,諸鳳觀是他在這個世界裡除了家以外最熟悉的地方。
而想起自己中午一閉眼睛就做噩夢的樣子,江遲秋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留在諸鳳觀里。
明晝知很是照顧江遲秋,把江遲秋送到臥房之後,還給他特意取來了凝神的香點上。
此時太陽剛剛落下山,時間其實還早。見江遲秋躺倒床上後,明晝知就從一邊的書架上取來一本書。他輕聲對江遲秋說:「遲秋你先睡吧,等你睡著我再走。」
放在往常江遲秋一定會拒絕明晝知,但是今天江遲秋實在是不想一個人呆在房間中。
伴隨著這香味,江遲秋總算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不過江遲秋雖然睡著了,可是睡眠的質量依舊不怎麼樣。
睡夢中江遲秋看到,自己又回到了饒谷郡的將軍府中。他看到自己站在那條走廊上,周圍是壘成一座小山的屍體。
在看到屍體的時候,江遲秋就不由得向後退去。但是他還沒有退後幾步,腳腕便又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江遲秋下意識的轉身去看,接著居然看到地上的一個屍體伸出手去,將他的腳腕牢牢地握住。
那具屍體抬起了頭,他的目光和江遲秋正對。
「江遲秋……你為什麼要殺我……江遲秋!」它惡狠狠地說道。
「是你先要殺了我的!」夢裡的江遲秋一邊嘗試著將腳腕從對方的手中掙脫出來,一邊努力保持鎮定的解釋道。
「我要餓死了!」
「江遲秋我只要一口氣飯吃。」
「你知道飢餓的感覺嗎……」
夢中的屍體一個個全部都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向江遲秋襲來,並且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著江遲秋。
自然這都是江遲秋夢中的幻象,但同時他們說的話,也是江遲秋藏在心裡的無法釋懷的事情……
江遲秋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他並不覺得所謂貴族就生來要比比別人特殊。而想到自己不愁吃喝的日子,再想起那天他在饒谷郡中看到的即將餓死的饑民……以及這些到死都沒有吃飽飯的人……江遲秋的心理壓力也就越來越大。
終於江遲秋不由低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剛才那些將江遲秋困住的屍體統統消失不見,他的眼前是諸鳳觀中木質的天花板。
江遲秋的心臟正在瘋狂的跳動著,他的手腳冰涼整個人顯然還沒有從睡夢之中緩過來。
坐在一邊安靜看書的明晝知則將手上的書卷放了下來,他走過去坐在了江遲秋的床邊,並輕輕地將男人的手拉了起來。
感受到江遲秋手上那冰冷的溫度後,明晝知略微皺眉道:「遲秋你又做噩夢了嗎?」
「嗯……」江遲秋下意識的看向明晝知。
剛才從噩夢中驚醒的他,眼圈還紅著。
明晝知輕輕地撫了一下江遲秋的額頭,接著他忽然做出了一件叫江遲秋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穆朝的國師大人居然將外袍脫了下來,接著躺到了江遲秋的身邊。
「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明晝知輕聲說道。
江遲秋:!
儘管江遲秋和明晝知都是男性,且他知道對方一直將自己當做弟弟看待。並且這一次明晝知躺在自己的身邊,也只是因為自己不斷做噩夢而已。
可是江遲秋的臉還是因為明晝知的動作變得通紅通紅。
我這是怎麼了?
冷靜冷靜,明晝知可是出家人!
江遲秋反覆默念「明晝知是出家人」這幾句話,最後終於稍稍冷靜了一點。
現在正是夏末秋初的時節,藏在深山之中的諸鳳觀夜裡的溫度並不高。
沉默一會後,江遲秋總算是開口了。
「呃……諸鳳觀晚上有一點點冷,你要不也蓋一點被子?」江遲秋越說音量越小。
聽到江遲秋這像是蒼蠅叫一樣的話後,明晝知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接著終於將被子的另外一邊拉起來蓋上。
——明晝知的武功很好,這一點江遲秋早就知道。
但是在看到對方輕輕地揮了一下手便將桌上的蠟燭熄滅後,江遲秋還是不由愣了一下。
房間在剎那之間變得黑暗了起來,而或許是黑暗作祟,江遲秋竟然覺得自己和明晝知的距離好像又近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