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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房間依舊是從前的樣子,江遲秋卻已經消失不見。
顧談知——戴落德帝國的皇帝,一個在民眾眼裡幾乎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男人終於在這間書房裡落下了眼淚。
他和江遲秋陪伴著彼此度過了少年時代,江遲秋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現在江遲秋走了,而跟著江遲秋一起,顧談知作為普通人的那一部分也慢慢地消亡在了星際之中。
從那一天起,他便只是「戴落德的皇帝」而非身為普通人的顧談知。
他想這個世界上再也沒人會叫他「哥」了。
「賀蘭央部長,下班時間到了,您怎麼還在這裡坐著?」一個身穿灰色套裝的女人走來輕輕地敲了一下賀蘭央辦公室的大門,接著不由看了一眼男人的光腦問道,「您還有什麼工作需要幫忙嗎?」
說話的人是特殊任務部工作人員,最近一段時間部里並不忙,大部分工作人員半小時前就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這裡。
唯獨賀蘭央辦公室的大門還開著,且依舊亮著光。
聞言,賀蘭央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光腦也隨之關閉。
他沖女人笑了一下說:「沒事了,你先走吧。」
「好,那您早點休息啊。」聽賀蘭央這麼說,工作人員便也不再打擾他,向祁亦塵點過頭後便離開了部內。
聽到逐漸遠去的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賀蘭央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不見。他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辦公室,接著又慢慢地坐了回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窗外的陽光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賀蘭央慢慢從衣領內掏出了一個銀白色的勳章,這是江遲秋曾經的機甲鑰匙。
賀蘭央緊緊握住這把鑰匙,將它抵在額間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江遲秋你,一個人在研究院的時候會孤單嗎?」
沒有人回答賀蘭央的問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抵是江遲秋走後不久,賀蘭央便莫名其妙的愛上了「加班」的感覺。
和當年一直都有穩定研究任務的帝國研究院不同,特殊任務部向來都是忙一陣子再輕鬆一陣子的。且他們就算加班,也並非坐在辦公室里。
可哪怕如此,賀蘭央在不知不覺之中還是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他經常在空無一人的特殊任務部大樓中獨自坐著,什麼事情也不干,就像是在等待誰一樣。
方才那個和賀蘭央說話的工作人員走後不久,便在前面遇到了另外一個同事。
「你剛才去部長辦公室了?」同事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賀蘭央辦公室所在的位置,接著小聲問道。
「啊?是啊」工作人員有些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我看賀蘭部長好像還沒走,就去問了一下。」
聞言,問話的人立刻露出一幅不贊成的表情來。
「你怎麼現在去問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嗎?」他皺眉說道。
女人有些懵逼,「什麼時間?」在走出部門大樓的那一刻,她向身邊的男人問去。
出了大門後,兩人的聲音不由放大了一點。
那位工作人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接著指了指前方一座大樓上的光屏。
「明天是……江教授的紀念日。」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此時大樓光屏上正好出現了紀念日活動的相關公告,以及……江遲秋的投影。
「天吶……」星際時代的人壽命很長,他們大多對時間的流逝沒有多麼清晰的概念,更很少會關注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
看到光屏上的投影,工作人員的心忽然一陣鈍痛。
她想自己總算知道賀蘭央為什麼要一直呆在辦公室里了。
另一個人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一邊向懸浮器走去一邊對女人說:「所以就不要去打擾賀蘭部長了,讓他一個人呆一會吧。」
現在距離江遲秋的故去已經過了整整三年的時間。
但這短短的三年,並沒有沖淡人們對江遲秋的思念與感激。
特殊任務部算是戴落德帝國人員流動較快的一個部門,哪怕他們都是最近一兩年新來的,也全都知道賀蘭央和江遲秋的那段往事。
準確的說,是賀蘭央部長單戀江遲秋的那段往事。
賀蘭央不打算去參加明天的紀念活動,等到工作人員全部離開大樓後,他終於從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出來。
賀蘭央沒有回家,他乘坐懸浮器到了星球另一邊的某座小島上。
這座小島位於高緯度地區大海的中央,四周皆是驚濤駭浪,不遠處還有一座暗藍色的冰山。
這是一座獨屬於江遲秋的小島。
想到明天就是紀念日,一定會有很多人來這裡,賀蘭央最終還是趕了個早,提前到達了這裡。
現在小島正處於漫長的極晝期,太陽從遙遠的地平線上費勁的拋出一點光亮,將島上黑色礁石的影子拉的無限長。
懸浮器艙門打來,賀蘭央從中走了下來。
他的腳步有些不穩,並非因為這裡的礁石凹凸不平,而是因為賀蘭央的內心實在太過緊張——這是他三年裡第一次來看江遲秋。
果然,現在島上還沒有人。
這裡並沒有墓碑,賀蘭央慢慢的走到了小島中心,坐到了一塊礁石上。
「遲秋,抱歉現在才來看你……」說話間,賀蘭央又握緊了手中的機甲勳章,「沒想到已經三年了……之前並不是不來看你,而是實在太忙,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