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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件事對她而言,不痛不癢。
她以為秦宇升也是這樣。
然而當現在看清秦宇升的表情,她才發現,對方跟自己一點兒也不一樣。
並非單純的抗拒。
她形容不出來。只覺對方眼底深處藏了更多複雜的情緒,令人難以看透。
就在她想要開口緩和下氣氛時,對方抬起了頭。
青年倒出一杯酒,站起身。
定定望著坐在對面的人,端起酒杯。
「敬您……」
他一飲而盡。
夜色已深。
周尋深夜回家的時候,時間已過0點。
剛出電梯,便聞見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酒氣。然後,他看見自己房門前坐了一人。
對方身著高定西裝,貌似毫不在意衣服被弄髒。眼睛閉著眉間緊蹙,也不知睡著了沒有。
這不覺讓周尋回想起高中時期。
那一天秦宇升也是在回宿舍路上等他,然後進行了一場可笑的告白。
現在專門過來,是又有什麼話。
周尋走近秦宇升身旁,對方依然沒動。空氣中的酒氣味更濃,他半蹲下身:「這還沒幾天,你怎麼又來了?」
秦宇升半夢半醒抬起了頭。
周尋:「怎麼不提前聯繫我。」
秦宇升:「現在聯繫你,你會回我嗎。」
嗯,看來沒醉。
酒估計是喝了不少。但既然能這麼有邏輯的搭話,應該還留有神智。
周尋掏出鑰匙準備起身:「讓讓,我開門。」
還沒動作,膝蓋便被一把摁住。
周尋起不了身,視線下移。
秦宇升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雙方距離極近。鼻間氣息交纏,周尋幾乎能聞出來對方喝了什麼酒。
在他看來秦宇升不是會借酒消愁的類型。這副模樣,大概是因公應酬去了。
至於為什麼來找自己……
周尋:「沒人照顧你嗎。」
秦宇升:「…」
周尋挪開秦宇升的手:「要不我幫你請個保姆?」
「周尋……」
秦宇升像是沒聽見這話,再一次抓住周尋衣袖。許是喝過酒的緣故,眼眶與鼻尖染上了紅。
「我要訂婚了……」
蟬鳴愈加聒噪,吵得人心煩。
周尋動作頓住。
事實上,周尋並不算意外。
上一輩子秦宇升與父母斷絕關係,並不僅是因為不想出國或者叛逆。
更大的原因,是不願受人擺布。
一旦聽了父母的話,其後的每一步都要受人主宰。包括學業、事業,乃至於感情。
所以走到聯姻這一步,是遲早的事。
秦宇升想要繼承秦氏集團,就不得不遵從父母安排;想要繼續榮華富貴的人生,就不得不出賣感情作為事業的一部分。
除非割捨下如今擁有的一切,從頭再來。
周尋只是些微停頓了幾秒,便抽出手:「是嗎……」
語氣聽不出變化。
秦宇升定定望著他,少頃收回視線,像是自嘲一般:「你早就知道……」
也壓根不會在意。
周尋是上一輩子的周尋,自然對聯姻這件事心知肚明。
所以,自己悶頭衝過來是為了什麼?告知「訂婚」這一消息,看見周尋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秦宇升潛意識中的確藏有這樣的想法。
但現在發現真是幼稚到可笑。
——明明這件事,早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他扶著門站起身。因為盤坐的時間有些久,腿麻了。一個不穩險些跌倒。
被周尋及時扶住。
秦宇升看向周尋抓著自己的手,繼而抽了出來。
「我先走了……」
他繞開周尋,往電梯方向走去。
周尋目送秦宇升身影,突然道:「你不想結婚的話,就離開秦家吧。」
秦宇升停步,轉過頭來。
走廊亮著燈,但更里處卻是滅著的,望不見更遠。周尋立在白熾燈下,頎長的身影孑然獨立,背景是一片模糊的黑。
以至於整個人都像剛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般。
「你不是一直想同居嗎。」
周尋道,「離開秦家,可以來我家裡住。」
秦宇升一愣。
周尋:「這樣正好。我們能有更長時間在一起。你也別擔心錢,我現在能賺很多。」
大概是酒精的緣故,秦宇升身體微僵,只覺有些不受控制。指尖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嗓音略顯嘶啞。
「意思就是……」周尋看著秦宇升,似笑非笑,「我可以養你……」
戀人之間,當一方聽見另一方如此告白,或許會頗受感動。
但對於秦宇升而言,只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這份屈辱,要比周尋壓他上床更甚。
「你……」秦宇升扯了下嘴角,「養我?」
周尋不動聲色。
「開什麼玩笑……」
秦宇升低聲爆了句粗口。
他是要落魄到什麼地步,才會讓周尋來養自己?
從前都是周尋在依靠他。
高中時期,對方離了他就會受人欺負;出社會以後,也是他在前方打頭陣。而周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