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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就知道了,永平王府掛白了,就跟那做戲做全套一般,完完全全的復刻了十年前楊老太君出殯之時的情況,甚至比那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十年前,永平王府的第三代里,唯獨只有世子劉修趕著時間成親了。如今,十年過去了,不光第三代里有不少人已經娶妻了,連第四代都有了。
孝子賢孫大型哭喪的場面真的是太刺激了。
得了消息的聖上,格外寬容大度的選擇原諒了他們。
不然呢?他堂堂天子還能跟幾個傻子一般見識不成?見過忌憚權勢滔天的軍中將領,但傻子嘛,聖上容不下別有用心之人,還能容不下幾個傻子?
這個時候,聖上還不知道,更刺激的事情還在後頭。
不過沒關係,他遲早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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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只是從第三者的敘述中得到了大致情況的聖上,楊冬燕受到的刺激顯然要大的多得多。
一方面她人在現場,另一方面她還是當事人。
就是悼文里那個被聖上真情實感深切緬懷的當事人。
俗稱死者。
楊冬燕氣得想打爆倒霉兒子的狗頭。
一旁的劉修早已嚇傻了,卻還得將楊冬燕迎進府中,他有種將大魔王領回家的感覺,引狼入室大概也就如此了吧。倒是劉侾一臉的躍躍欲試,仿佛期待著他爹被打爆頭。
過年啊,真美好。
先前那悼文是由傳旨太監在府門口高聲誦讀的,為此,平常幾乎不打開的王府正門此時大開著。自然,劉家人也跪成了前後好幾排,哭得格外醉人。
按理說,像郡王府的門口,就算街面挺寬敞的,但除了自家人以及依附著王府生存的族人親朋外,是鮮少有人路過的,畢竟這裡是直通府邸的,又不是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但如今,多虧了聖上,此時的王府門口說是菜市口都有人信。
實在是太熱鬧了。
為此,劉修不得不避開人群,將楊冬燕引了進去。甚至為了能順利地進入府中,堂堂南陵郡第一混世魔王都不得不出面拉仇恨,用臉將其他人吸引住,方便楊冬燕入府。
只這般,完全沒驚動其他人,楊冬燕順利的進入了離開十年之久的永平王府。
其實,這跟楊冬燕原先預想的不太一樣。
她是一個講究牌面的人,要不然當初剛達到南陵郡時,連客棧都不用去,就可以徑直來到永平王府認親。
為什麼當初不呢?還不是因為她想要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這也是為什麼她提前支會了長孫劉修,讓他轉告府上,準備好一切後她再登門。
結果,歡迎儀式倒是準備好了,還有聖旨的加持,可她卻又不想要了。
真是個任性又擰巴的老太太啊!
當然,老太太肯定是不服氣的,因為這跟她想像中的盛大排場完全不一樣啊!
如此這般,等楊冬燕終於踩在了永平王府的地上時,愣是沒驚動其他主子們。
噢,他們還在忙著哭呢!
接了聖旨,聽了悼文,永平王府上下哭聲四起,配合著嚎啕大哭聲的,還有時不時響起的那一聲聲「老祖宗」、「老太太」,間或是某些人自行發揮的一些關於懷念老太太的彩虹屁。
彩虹屁嘛,人人都愛聽……
呸!誰他媽想聽這玩意兒了?
楊冬燕非常憤怒,她繞開了那群傻子們,徑直去了王府正堂。
想當年,也就是她上輩子的早些時候,她還不曾病重到如何起身之時,每到了大的年節,她都會由長孫陪伴著來到王府正堂,接待訪客、等晚輩叩拜、賜下恩賞等等。
要是往更早些時候算,老王爺還在世時,那她來這兒的機會就更多了……
「沒啥變化嘛,還是跟我記憶里的差不多。」楊冬燕看著空無一人但異常熟悉的正堂,不由的唏噓起來。其實真要說變化肯定還是有的,但那股子熟悉的感覺確實還在。
劉修趕緊扮演好狗腿子孫砸的角色,解釋說這十年裡,儘管府中時不時的有修繕翻新,但都儘量得維持了原先的風格。
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正堂也罷,老祖宗您原先住的院子,才是保持得一模一樣。今年還仔細的翻新過了,還有以前在您跟前伺候的老人,也都還在府上。」
說實話,楊冬燕對這些還是很滿意的,畢竟她這不是死了沒多久,而是足足十年了。
十年光陰啊,能夠改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甭管這些兒孫究竟是發自內心的去做這些事兒,還是僅僅為了討好她維持表面的情況,她都挺感動的。
——那不都是你見天的在夢裡逼逼嗎?他們敢不從嗎?
楊冬燕草草的看了一圈後,便回到了她很早以前常做的圈椅上,即上首的右邊座位。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空著的左邊座位,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老王爺當年的模樣。可惜呀,她輕嘆一聲,別家夫妻倆是奈河橋上等三年,他倆就不成了,別說三年了,三十年都等不到。
沒錯,楊冬燕立志要活個一百歲,讓老頭子等著去吧!
「還愣著幹啥?上茶水點心啊!」楊冬燕稍稍回味了一下從前的時光,隨後就恢復了本性,使喚起了大孫子。
劉修就很習以為常,哪怕中間空了十年,他接受起來依舊非常迅速。甚至於他都沒讓丫鬟進來,而是站在正堂門口接過了托盤,親自為老祖宗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