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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就是崩了心態,眼瞅著那些昔日矜持的讀書人們,一個賽一個的開始哭嚎,就有嗩吶手一個沒繃住,只憑藉本能的意識,吹響了嗩吶。
有道是,初聞不知嗩吶意,聽懂已是棺中人。
在落榜學子占了絕大多數的鄉試放榜現場,再聽到那一聲嗩吶吹響,眼淚那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媽呀,等楊冬燕領著豬崽終於走到了貢院前頭時,周遭已經成為了一片眼淚的海洋。
放眼望去,周遭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抹眼淚,有那默默無聲落淚的,有那眼淚鼻涕一大堆的,也有邊哭邊嚎的,更有雙眼哭得紅腫一副快喘不過氣來的慘烈哭法。
太慘了,真的是太慘了。
見多識廣的楊冬燕由衷的表示,先帝爺去了的時候,後宮妃嬪皇子公主勛貴權臣們,都沒哭得那麼慘烈。
連楊冬燕都驚呆了,更別提傻乎乎的豬崽了。
豬崽滿臉的驚疑不定,左看看右瞧瞧,半晌才用極度震驚的語氣問道:「奶,他們都是沒考上的?沒考上就哭成這樣?是不是考砸了要被爹娘打屁股?會打死對吧?不然為啥要哭得那麼慘呢?」
不等楊冬燕回答,她又接著問:「有那考砸了的,肯定也有考得好的,那為啥所有人都在哭呢?」
這話就問得特別好。
但問題是,悲傷和快樂一樣,都是極易被感染的。你以為高中舉人就不用哭了?不,因為太過於高興而痛哭流涕很正常啊!更別提,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高興的。
一想到自己那些年吃過的苦頭,如今一朝達成夙願,但老父老母卻已經駕鶴西去,兒獲得如此成就,卻無至親可以分享。再往深入去想,考上舉人就是前途無量,但父母已逝卻無法享受這些,子欲養而親不待……
反正就是哭唄,哪怕本身沒啥傷心事兒的,聽著那一聲聲的嗩吶悲鳴,再看看周遭人都在哭天抹淚,真的少有心性堅毅之人能忍得住的。
楊冬燕就是那心性堅毅的,她蔑視的掃了一圈後,就拖著豬崽去了鄉試榜單前,那頭當然還是有人在看榜的,不過所有人都是眼含熱淚邊哭邊看的,末了還會很大聲的擤一下鼻涕,可把楊冬燕噁心得不輕。
「看啊,看你哥的名字在不在上頭。」
豬崽挨個兒的看下來,從鄉試第一名看到了鄉試的最後一名,然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沒有呀,沒有我哥,沒有魏窩頭……啊!」
於是,她挨打了。
「誰讓你看魏窩頭了?你哥叫魏承嗣!」楊冬燕那大嗓門簡直了,甚至在一瞬間蓋過了嗩吶聲。
也叫回了好些人的魂兒。
魏窩頭?魏承嗣?
哦,明白了,這老太太就是當日請了嗩吶隊來搞他們的人。
被勾起了慘烈回憶的考生們,紛紛回想著方才有沒有在榜單上看到過「魏承嗣」這個名字。但其實蠻難的,正常人看榜單都是看自己的名字,再說了,二百七十人對比三千多應考學子當然是顯得少了,但寫在榜單上,卻是密密麻麻的好幾張大紙。
「魏撐死……」豬崽皺了皺眉頭,她想起來了!
還記得當初老魏家還在礁磬村的時候,好像她哥就跟她說過,他先生給他起了大名,大名叫撐死。
豬崽覺得吧,他先生一定很恨他。
跟魏撐死這個名字比起來,連魏豬這個名字都顯得誠意滿滿了。
但這話又沒法跟她奶說,豬崽只能從頭來過,再度尋起了魏撐死這個名字。
找啊找啊找,她在其中一個名字上面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往下找。
就有那時刻關注她的學子忍不住看向她方才視線停留的地方,定睛一看,差點兒沒吐出一口心頭血來,那個位置赫然寫著「魏承嗣」三個字,還有號舍編號以及籍貫。
那學子是個急性子,當下就拿手指狠狠的戳了一下「魏承嗣」三個字,用力之大差點兒沒把自己的手指頭給撅了:「胖姑娘你仔細看,你瞪大眼睛看,這三個字是啥!」
胖姑娘——豬崽幽幽的看過來,如果眼神能殺死人,那麼這人如今已經安詳的離開了。
「是啥?」楊冬燕又不認識字的,她只下意識的接口問了一句。
豬崽一字一頓的念道:「魏!承!嗣!」
楊冬燕品了品這三個字,然後手起刀落……哦不,曲起手指頭就在豬崽的腦殼殼上狠狠的彈了個腦瓜崩:「那不就是你哥的名字?」
「我哥的名字是這麼寫的?」豬崽驚呆了,「原來是這樣啊!承嗣承嗣,傳承子嗣的意思啊!我還以為……」
驀地,她閉上了嘴。
這可急壞了方才那急性子的學子,當下就追問道:「你以為是啥?」
豬崽再度眼神幽幽的看過去,心說這人咋那麼煩呢,但還是老實的開了口:「我一直以為我哥他叫魏撐死,他說這名兒是他啟蒙先生給起的,我還道這什麼先生啊,多大仇啊,要人家吃撐死。」
楊冬燕:……
急性子學子:……
周遭圍觀的人並眾學子們:……
摸著良心說,就因為豬崽那番話,甚至連哭聲都停頓了一剎那。
豬崽真的是實實在在的氣氛殺手。
楊冬燕就覺得吧,她帶著豬崽來貢院看榜單的其中一個目的是徹底涼了。就豬崽這表現,應該是沒可能叫人家看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