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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挑個最軟弱無能好欺負的,或是挑最為囂張猖狂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減少競爭對手,去掉最優秀的那個。
但先生遇到的情況是,當時他已經考上了秀才,暗算他的人卻是落榜了的。
換言之,無論先生如何,都礙不著對方。
更諷刺的是,對方跟他還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交情要遠遠的勝過於這次同窩頭一起考中秀才的閔先生。畢竟,那位家裡太窮了,不是在努力養家餬口就是拼命讀書,事實上在先生出事之前,倆人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魏承嗣年歲尚幼,有時候未必是他太過於張揚礙了他人的眼,也有可能是心直口快說錯了什麼話。」
「像你們這樣挺好的,租個小院住下來,平常也不用去參加什麼讀書人的詩會茶會,其實沒意義的。我年輕時候,就是習慣了在各種場合出風頭,總覺得多結交一些讀書人,對將來的仕途也有幫助。」
說到這裡,先生苦笑連連。
有幫助嗎?反正在他出事之後,還跟他往來的只有那位閔先生,其他曾經對他推崇至極的所謂好友,紛紛避開。最近幾年,更是完全失了聯繫。
「魏承嗣,你要記住,只要能一次次的披荊斬棘,在科舉之途上越走越遠,你遲早會有很多志趣相投的好友。而在眼下,談同窗之誼、談至交好友都太早太早了,與其將心思放在那上面,不如埋頭苦讀。」
交朋友這種事兒,真的不需要著急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來得及。甚至因為將來會越走越遠,才會交到更多的能耐人。
反之,假如你停滯不走了,即便早年交到了好友,人家也不會站在原地等你的。
先生儘可能的用窩頭聽得懂的話,對他進行最後的教導。之所以說是最後,也是因為他知道窩頭考上秀才後,不可能在繼續在他的門下讀書了。不過不要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將來若是窩頭出息了,作為他的授業恩師,一樣能沾到光。
跟其他那些還能更進一步的私塾先生不同,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還不如安心教導學生,只要能教出一個出息的學生來,他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的。
窩頭老老實實的聽著先生的教導,那模樣跟平常上課無異。
而這一天的午飯,先生拒絕去飯館裡吃飯,最後還是同意留在家裡吃了一頓便飯。
臨走前,先生還笑著鼓勵了窩頭,還道若是窩頭真的考上了舉人,記得千萬要來一趟學堂,謝師宴大可不必,但得留下一篇文章,好叫他炫耀一番。
窩頭一直把他送出了巷子口,這才回了家。
回到家裡,他才露出了一些難過的表情,拽著他奶的袖子問:「奶,為啥這世上有那麼壞的人呢?我先生可好了,那人為啥就要害他呢?」
先生的腿跛得並不厲害,就是那種稍微注意一點兒,走得略慢一些就看不出來的。可饒是如此,身有殘疾者都不可入仕,連鄉試的大門都進不去。
考不上,和不能考,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兒。
前者屬於自身實力不濟,後者卻實在是叫人難以平息怒火,甚至忍不住怨天尤人。
楊冬燕深以為,先生能熬過去那道坎,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別難過了,對於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壞人,咱們能做的,就是要拼命過得好。」
「可過得再好,先生都不能再考科舉了。」窩頭還是難過,他年紀輕,又沒經歷過什麼事兒。
以前最多也就是家裡發達後,曾經的玩伴不愛搭理他了,可這也不算什麼,窩頭是個心大的,你不跟我玩我就去找別人玩,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第一次,他直面人心險惡。
楊冬燕想了想,道:「考狀元啊!其實都不用等你考上狀元,只要你能考上舉人,你先生就不愁招不到學生,還能提高束脩呢。」
「那不還是考不了科舉嗎?」
「你這倒霉孩子!」楊冬燕就無奈了,敢情這還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執著娃兒?不過再一想,窩頭要是不執著,也不會那麼喜歡讀書,還一直一直用功苦讀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法子。
身有殘疾或者面容有瑕者,不可出仕,主要是因為當官者得以見天顏,也就是說,怕衝撞了皇帝。但事實上,皇帝哪裡有那麼好衝撞的?不過就是底下人自個兒定下的規矩,又因為九州大地從來不缺人才,所謂的科舉也僅僅是選拔人才的其中一種方式,勛貴權臣們毫不在意。
像劉誥這種憑自身能耐出仕的,在勛貴圈子裡並不算多,多得是老子是高官勳爵,上書請求賜官的,哪怕身上並無功名也無妨。
在這種情況下,殘疾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當家人跟皇帝求個恩情,免於殿前失禮之罪,便可出仕為官,更別提僅僅參加是科舉了。
別的不說,安平王的次子就是在某次狩獵過程中,傷到了右眼,這還是面部傷殘,最後還不是照樣當官。
楊冬燕記得,在她死之前,那孩子都已經是副都統了。
所以呀,這世上就沒有真的被堵死的路,真要是覺得前路受阻,只能說明自身還不夠強大,或者就是沒投個好胎。
「你要是真能耐,等考上狀元當了大官,可以跟皇帝求個情,到時候你先生就可以繼續仕途了。」
多大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