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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她的表情,那凝重的模樣就仿佛是在寫什麼軍機要事一般。但問題是,從楊冬燕這個角度看過去,卻看到她正在小紙片上畫雞鴨魚肉。
沒錯,不光畫的內容相當令人費解,關鍵她用的還是特地裁開的小紙片。
這年頭的紙,其實都是一大張的,攤開來巨大無比,是需要用裁紙刀裁成一張張合適大小的。可豬崽眼下用的紙張,明顯就是特別不適合的,每張大概也就是她自個兒的巴掌那麼大,考慮到她哪怕再胖,也還只是個小不點兒,所以紙張的大小差不多是成年人巴掌的一半大小。
搞啥啊?
楊冬燕也懶得進屋了,就站在窗戶前,探著頭歪著脖子看豬崽一臉肅穆凝重的畫畫。
「奶,你擋著光了。」豬崽畫完一張後,小心翼翼的拿到旁邊晾乾,這才有工夫提醒她奶讓開點兒。
「你在幹啥啊?」楊冬燕終於忍不住了,「你別是以為你畫了好吃的,回頭我就會煮給你吃吧?你長得不咋樣,想得倒是挺美的。」
豬崽:……
不,我沒這麼想過。
考慮到不說實話,她奶可能就會一直追問,豬崽果斷的開口道:「我多畫幾張,到時候大伯他們要用了,直接拿一張出來,貼在他們的本子上,省事多了。我還想再畫的小一點兒,奶你知道哪裡有那種細細的筆嗎?」
楊冬燕轉了轉眼珠子,終於後知後覺的理解了豬崽的意思。
一句話總結就是,懶出境界來了。
「細細的筆?畫畫專用的?」楊冬燕努力回想了一下,她依稀記得她倒霉兒子劉誥是會畫畫的,所以問他沒錯哦。
連理由都是現成的,你親娘打算邊科舉邊學畫,陶冶情操懂不懂?
當下,楊冬燕一口答應下來,說過幾天就幫她找一套畫畫專用的筆。
豬崽高興了,她沒告訴她奶的是,她大伯是出了價錢讓她畫畫的,她畫一百張,她大伯就請她吃惠鳳樓的烤全雞,畫一千張,就能吃烤乳羊,畫一萬張……
到目前為止還沒到這個數兒,倒是她大伯強調了,畫不分大小,哪怕她是畫的極小,也算一張。
不光要這樣能貼的,還希望她幫著在帳本上畫畫,反正價格一樣,還可以臨時折算,像十張畫給買個雞腿啥的。都是一家人,價格可以商量嘛。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楊冬燕已經給豬崽減了伙食,她依舊胖得自由自在的原因。
不過,因為平常都要去上學的緣故,哪怕學堂放得很早,其實滿打滿算,畫畫的時間也就只有晚上那麼一小會兒。也因此,好不容易碰上學堂放假,豬崽自然是抓緊一切時間,努力畫畫。
這畫的是畫嗎?
不,這是她將來的伙食,實打實的肉肉!
楊冬燕什麼都不知道,可以想像的是,當她某一天知道實情的時候,大牛……只怕要涼了。
大牛還可惜呢,連聲道為啥豬崽不是他閨女,還跟二牛商量,二牛有三個閨女呢,把一個給他多好呢!
二牛不稀罕搭理他哥,進城那麼多年,曾經那頭樸實無華的二牛也跟著學壞了。到目前為止還不是那麼壞,但起碼沒以前那般好糊弄了。
「想要閨女?找嫂子生去啊!橫豎咱們家眼下不差錢了,生他十個八個的,省得想找人幹活,還得去哄老叔家的堂弟。」
這話的意思是,再生幾個,就有人幹活了?
大牛覺得他弟的這個思想要不得,生孩子的目的哪兒能是圖家裡多添個勞動力呢?
於是,大牛語重心長的教育了二牛,讓他擺正態度,既然要生娃娃,就得對娃娃好。甭管男娃女娃,都要上學認字,還要給他們攢下媳婦本兒或者嫁妝本兒,可不能當小工使喚。
「那你別使喚我閨女啊!」
「咳咳,都是一家人……」
眼見糊弄不過去,大牛岔開話題,說起了最近在省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
已經是五月下旬了,儘管還未到秋收時節,但其實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地里的收成如何,已經是明擺著了。總不能前頭莊稼沒長好,蔫巴巴的,上頭的麥穗顆粒也極小,到最後一下子爆發式的增長吧?
反正,莊稼人都心裡有數了,瞧著今年的情況,竟是連去年都不如。
眼瞅著地里成了這樣,就有不少人等不及秋收之後,就早不早的背井離鄉外出打散工掙錢。出來的人多了,留下來侍弄莊稼的人就少了,可以想像,將來秋收時又會是怎樣一副情況。
大牛做的買賣不可避免的會接觸到鄉下的農家,時常聽說某家過不下去了,廉價將果蔬賣掉。畢竟,沒了主食吃會死,但不吃菜卻不至於喪命。
還有自家養的家禽家畜,連人都吃不飽飯了,誰還管這些牲口呢?低價賣了有之,有些索性不養了,弄得大牛一度收食材都費勁兒。
也因此,可以說眼下這個情況已經初步影響到了省城、府城地界。至於底下的小縣城,想也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假如郡守大人再繼續這麼不作為下去,只怕接下來會出大事的。
人要是連最基本的飽腹都做不到,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說白了,這就是求生欲,能活著誰想死?
最可怕的是,在暗潮洶湧之下,卻是一片祥和的省城。
大牛能做的也就只有幫助那些從礁磬村出來的老鄉,如果是親近人家的,留在自家鋪子裡做事,關係平平的,則想法子幫人尋一份簡單能戶口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