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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冬燕就奇了怪了,既然都好,為啥要這麼吞吞吐吐的?
「那是老魏家出啥事兒了?你奶還好吧?上回見她都躺在炕上了,可給我嚇的,還以為她出啥事兒了,結果就是中暑。」
「呃,我奶也挺好的,家裡人都好。」蘿蔔又道。
「到底是誰不好了?」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娃兒,楊冬燕一個沒忍住就抬手敲了蘿蔔一個腦瓜崩兒,「趕緊說!別磨磨唧唧的,像個老娘們。」
像個老娘們……
蘿蔔沉默了一瞬,到底還是開了口:「是姑奶奶家。」
姑奶奶?
楊冬燕愣是繞了好幾個圈,才總算是想起來,蘿蔔口中的姑奶奶家是哪家。
就是跟她上輩子一個姓氏的劉家,也就是她大姑姐魏阿薺那家子。
其實,楊冬燕家跟魏阿薺家,簡直就是兩個對比照。
老魏家這邊是低開高走,從前些年的家徒四壁食不果腹,到如今老家的田產有了,省城的宅子也有了,錢財自然也不少,這還不包括那些牛和牛車。
至於魏阿薺家,那叫一個慘烈,典型的高開低走。本來,魏阿薺就是圖劉家有錢,又僅有一個獨子,這才嫁過去的。想著以後家產都是自己的,能吃飽穿暖不說,還能過上小地主婆的好日子。
結果太慘烈了,隨著魏阿薺的公婆相繼離世,她男人壓根就不是一個能頂門立戶的,偏生她兒子跟她男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不光長相格外相似,那憊懶性子根本就是全然一樣的。
就那個詞兒,坐吃等死。
「我記得她費盡心機給她兒子娶了個好兒媳婦?」楊冬燕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這事兒其實印象還是很深刻的,只是先前她不往那邊去想,如今仔細想了想,立馬就有了大致印象,「懷了吧?聽說是生了個大胖小子?」
「對,去年生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魏阿薺那家子人已經懶到了骨子裡,光憑一兩個人壓根就是無力回天的。再說了,哪怕她當初是費盡心思的找了個好兒媳婦,可人家就是個普通小姑娘啊,十來歲的年紀,就算勤快能幹,那也是針對這些個屋前屋後的瑣事兒。總不能指望她一個人扛起全家人的生計吧?不可能啊!
這一點,楊冬燕最有發言權了,饒是她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倘若沒有倒霉兒子那愛的供養,她也一樣要抓瞎。
單獨一個人的能力太不起眼了,根本就沒辦法獨自闖出一片天的。
楊冬燕忍不住想起了前朝最後一個皇帝,人家也挺好的呀,勵精圖治,就希望能挽救風雨飄搖的國家。
結果有個屁用!
前朝末期,連年的寒冷,北方甚至出現過九月里就下雪的可怕事情,從九月一直到來年三月里,放眼望過去就是一片白雪皚皚。哪怕熬過了極為漫長的冬日,到了夏天,冷不丁的給你來一場大冰雹,完了,徹底完犢子。
那冰雹大到什麼地步呢?別說莊稼了,那是能把人的腦殼砸出洞來,屋頂都給砸穿了。
這還咋過日子?
沒法過!
前朝覆滅簡直就是天災人禍一起來,別說明君了,就是把始皇帝找來都沒轍兒。最終,還是熬過了那最艱難的十年,老天爺放過了他們這群倒霉蛋兒,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楊冬燕之所以敢確定朝廷一定不會放過蔣郡守的,是因為他觸犯了朝廷的禁忌。
想那前朝就是因為極度寒冷糧食歉收,最終導致了覆滅,本朝才建立了幾十年,自會引以為戒,絕不會允許官員在這種事情上隱瞞不報。
……
楊冬燕聽蘿蔔和土豆相繼說了一些村裡的事兒,終於弄明白魏阿薺在鬧啥了。
最重要的,當然是因為自家的糧食不夠吃了。
其實,像遇到這樣極端的收成,有多少田產的意義不大的。哪怕礁磬村還不至於說顆粒無收,多少還是能收上來一些的,可你能指望佃農老老實實的交佃租?
魏阿薺家裡的田產,除了極小的部分是留著自家種的,主要還是種菜,絕大多數都是賃出去給佃農種的。若是大豐收,佃農自是會老老實實的上交佃租,可眼下都這樣了……
佃農也想活啊!
第一時間就將僅剩不多的糧食藏了起來,一粒都不給魏阿薺。魏阿薺也哭過也鬧過,更是上門罵對方不要臉,可人都要活不下去了,還要臉幹嘛?
她甚至去找過里長,但里長告訴她,十里八鄉類似的情況太多太多了,你能把不交佃租的佃農咋樣?告官嗎?抓他們去坐牢嗎?沒用的,特殊時期特殊對待,你就是把他們打死了,也一樣拿不到口糧的。
後來,她又去找了老叔求助。
可一則她已經嫁出去了,是劉家的人了,二則老叔也沒法子,糧食就那麼多,你逼著佃農交出來,他們一家老小也得死。橫豎都是死了,人家為啥要交?大不了直接拼了,死了都要拉個墊背的。
魏阿薺家裡本來就沒太多存糧,只因她家那幾人,不光憊懶還饞。前些年糧食豐收時,也是大吃大喝花用掉的,後來收成一般了,可家裡也添了人。
娶了個兒媳婦進門是能鬆快不少,但僅限於家務活兒,兒媳婦也是要吃的,她懷孕了更要吃,吃完孩子還得吃,孩子不得喝奶啊?到如今,更是開始吃輔食了,一家子都張著嘴要吃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