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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芳凝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睛瞪的極大:「什麼?!扈州?!皇上去扈州做什麼?!」
蔣福海道:「顧侍郎屍骨不見了,皇上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賀芳凝道:「那讓人找啊!他自己去又有什麼用……」
蔣海福苦著臉道:「小的哪裡說得動皇上……所以這不是來找娘娘您了麼。」
賀芳凝有些遲疑地道:「我又怎麼能說得動他……」
「可除了您真的沒別人了……」蔣海福愁眉苦臉的,「好歹您是宮內唯一的娘娘,皇上也極為寵愛您。想必您還是可以說得上話的。」
賀芳凝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呵……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啊?」蔣海福滿臉不解。
賀芳凝嘆了口氣,道:「算了,沒什麼。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勸皇上……你先去書房伺候著吧。」
蔣海福應了一聲,就小跑著離開了。
而賀芳凝站在殿外,看著林思澤離去的方向,有些頹然地坐在了石椅上,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顧虹見有些憐憫地看著賀芳凝,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本來覺得,自己看到得知死訊的林思澤為自己流露出哪怕一點難過,自己都會很開心。
她本來以為,自己看到因為林思澤的難過而更加難過的賀芳凝,她也會很得意。
而超乎她的想像,林思澤的反應幾乎大到讓她覺得不真實,他為了她昏倒,為了她哭泣,為了她甚至要去扈州。
而與此相對的,賀芳凝想必也會更加痛苦。
但這大概反而超出了顧虹見可以接受的範圍。
她是恨林思澤的,從萬順三十八年的那個夜晚,她知道林思澤喜歡左寧嫣開始,她就恨著林思澤,這已過了足足十年。
然而畢竟她愛了林思澤二十年。
愛恨無法加減,兩者相逢,只會更濃烈。
所以若林思澤為她的死而悲傷,她會開心,畢竟這可以證明,林思澤還是非常在乎她的……雖然這個想法實在很奇葩。但既然都變成鬼了,不驗證一下總是說不過去。
可是林思澤現在的反應卻讓顧虹見很不開心。
按理來說,她應該並沒有那麼重要啊,他哭給誰看啊,一臉絕望給誰看啊,忍著病痛不顧一切要去扈州……給誰看啊。
這個傢伙,該不會知道自己一直看在眼裡吧。
她讓他難過,他卻可以反過來繼續讓她難過。
之前顧虹見還可以笑著想,自己是做鬼也不放過林思澤。
結果呢,是自己做鬼也沒能逃脫林思澤啊。
而賀芳凝看著林思澤的樣子,更讓顧虹見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只知道痴痴地看著林思澤,滿眼滿腦都是他,卻反而因此忽略了自己本身。
她想看看林思澤去書房是要做什麼,跟著到了,才知道林思澤竟然是去把今天落下的奏摺給看完,還叫了幾個得力的大臣,大概是準備要吩咐一下自己要去扈州的事情。
顧虹見看著林思澤在燭光下越發顯得臉色蒼白,便十分擔憂,又見他在等大臣趕來的時候,不斷低頭咳嗽,更是心中發緊。
誰都好,一會兒阻止一下這個傢伙吧。
讓他冷靜下來。
千萬,千萬不要去扈州。
他本來從小身子就不算好,現在又生病,跑去扈州那種天寒地凍還發著瘟疫的地步,怎麼也都要去了半條命,要是運氣不好,指不定就交代在那兒了。
林思澤卻在書房之內翻箱倒櫃,顧虹見還想著他在找什麼,卻見林思澤忽然停下了動作,目光投向角落裡的火盆。
那裡面的灰燼,還是那日林思澤燒的畫卷。
顧虹見明白了。
林思澤大概也想起來了,一步步走過去,彎下腰去翻那些灰燼,然而燒的太徹底了,什麼也沒留下。
他只幫顧虹見畫過一張畫像,然而那畫像,卻被他親手給燒毀了。
何其諷刺。
林思澤有些頹然地閉了閉眼,坐回椅子上,一動不動。
☆、第 23 章
而外面傳來通報聲,林思澤大概本以為是某位臣子來了,當即斂去一身蕭瑟,微微抬了頭,卻見來人是賀芳凝。
林思澤當即沉了沉臉色,道:「你來做什麼?」
賀芳凝道:「皇上,臣妾……有事要說。」
林思澤看了她一眼,道:「蔣海福真是多嘴多舌。」
賀芳凝道:「那是因為他關心您,也是因為他還沒有失去理智。」
「若是扈州的事情,不必勸朕,朕心意已決。」林思澤道。
賀芳凝道:「皇上,我知道您現在一定很難過,但是請您無論如何都冷靜一點。且不說現在還需要您打理朝政,這些我不懂,也不想管,單說您的身子,您真的吃不消啊!」
林思澤道:「我自有分寸。」
賀芳凝道:「您無論如何都要去?」
林思澤以沉默代替回答。
「您說您自有分寸……可是,若您真的自有分寸,當初就不會讓顧侍郎去扈州!」賀芳凝忽然聲音變得大了起來。
林思澤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賀芳凝。
顧虹見也無比驚訝地看向賀芳凝,總覺得聲音忽然嚴厲起來的賀芳凝和平日裡那個柔柔弱弱的小白兔對比,簡直是兩個人,倒頗有點像當初婚禮上那個賀芳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