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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如今的林思澤截然不同。
當時林思澤年僅八歲,小小的個子,嫩嫩的臉,垂下頭看書還顯得有點包子臉,眉頭緊緊的皺著,像是在思考書本上的內容,表情與長相截然不符。
這傢伙,不止笑起來好看,被太陽照耀著看書的樣子,也挺好看的嘛……
小小的顧虹見就這麼發了一下午的呆。
林思澤看書,她看林思澤。
林思澤偶爾覺得不對勁而看向她,她便慌慌張張的低頭裝作看書。
一下午轉瞬即逝,林思澤驚訝的發現顧虹見竟然沒提出一個問題。
於是他起身,走到顧虹見身邊,道:「你看到哪裡了……你……顧虹見!!!」
顧虹見嚇了一大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三字經……還在第一頁,而且……書都是反的。
「你這一下午到底在幹什麼!」林思澤無可奈何。
顧虹見:「……在,在,在回憶你的名字怎麼寫!我又忘記了!!!」
林思澤:「……………………」
林思澤被氣的不行,顧虹見卻又在暗喜——他剛剛喊她顧虹見了!
以前他都是喊她「餵」的!
☆、第 9 章
沒多久,便到了萬順三十一的冬至,林思澤讓顧虹見陪自己跟著去盈喜殿。
顧虹見聽了之後如遭雷劈,道:「我?為什麼?」
林思澤道:「你是我貼身侍女。」
「我不是白孚殿的打雜宮女嗎?!」顧虹見頭一回知道自己居然還是五皇子的貼身宮女。
林思澤道:「白孚殿上下,會露面的下人只有你一個。」
顧虹見無法反駁:「……」
顧虹見苦著臉,看著林思澤挑了唯一一套還稍微像話一點的衣服和黑色的大氅,自己也有幸得到了林思澤賞給她的第一件東西——一件淺綠色的大氅。
那實際上是林思澤以前的,只是現在小了一些,林思澤便丟給了她。
雖然林思澤這邊物資比較匱乏,但每年新年發下來的東西總還是有的,雖然也不知道被剋扣了多少下去,但大氅這一類的禦寒物資一般不會少太多,畢竟一個皇子若是直接冷死在殿裡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顧虹見縮手縮腳地跟著林思澤往盈喜殿走,手腳都在發抖,因著白孚殿很偏僻,路上並沒什麼人,走到盈喜殿附近時,人影才漸漸多了起來。
仿佛只是多走了兩步,就從極其冷清之地,忽然踏入了喧鬧之所,顧虹見這種習慣待在冷清角落的小丫鬟自然當下緊張的不得了,她忍不住偷偷去看了一眼林思澤,卻見林思澤面容沉靜,不由得讓她也跟著安心了幾分。
盈喜殿內溫暖如春,雕樑畫棟金碧輝煌,顧虹見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場合,卻只是和林思澤一起待在角落裡。
這也是第一次,顧虹見看到那個傳說中的皇上。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眼神渾濁,卻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威懾力,顧虹見只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就趕緊低下了頭,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詢問了幾個皇子的功課,卻獨獨漏過了林思澤,仿佛他並不存在。
林思澤大概也早已習慣,低著頭吃著菜一言不發。
顧虹見看著他的樣子,很有些難過,林思澤卻小聲道:「開始讓你拿的木盒呢?」
顧虹見小心翼翼地給他。
林思澤往裡裝了不少飯菜。
顧虹見:「……」
林思澤:「賞你的,回了白孚殿再吃。」
顧虹見:「……」
她看著其他的主子,一個個穿的都極好,她是所有下人里最小,最寒酸的一個,連主子給的打賞,都是從飯桌上偷偷撥下來的飯菜。
但是,顧虹見想,就算有其他人看上了她,她也不會拋棄林思澤的,因為這個傢伙實在太可憐了,可憐到要把自己僅有的東西都分給別人。
而那個別人,正是她顧虹見。
這樣的想法,支撐著顧虹見,陪伴林思澤度過了整整二十年。
哪怕後來他再也不會讓人聯想到「可憐」二字,也不會再把自己僅有的東西與顧虹見獨享。
而這一次,不知怎麼得,顧虹見很微妙的偷偷關注起了另一個人來,然而她看遍了盈喜殿,也沒看見那個人的身影——左寧嫣。
後來回去之後,她還特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有個很厲害的天師占了一卦,說是左寧嫣命中在京城有劫數,十六歲以前要遠離京城。
因為這事其實有些荒唐,所以才廣為流傳,顧虹見也才能打聽的到,但不知怎麼的,知道十六歲歲以前都不會回來,按照她的年紀算,那起碼要萬順四十二年她才會回京城,顧虹見一想到這個,就安心了不少。
後來顧虹見回憶起自己這時候莫名其妙的小心思,才發現真是一切冥冥中有天意,她很敏感地提前知道了,左寧嫣和她,是多麼的水火不容。
***
萬順三十二年到萬順三十九年是時光飛逝的六年,顧虹見每日練武,念書,林思澤也是練武念書,空蕩蕩的白孚殿永遠只有他們兩個。
最初,顧虹見還算守規矩住在下人房裡,後來見這地方實在太偏僻,加上也沒有其他人,便有點想挪地方——從比較差的下人房裡,轉到主事宮女的房間裡,不料她對林思澤提了這個請求之後,林思澤直接讓她搬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