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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實際上顧虹見也是很難過的。
若說殺大皇子和三皇子她還比較心安理得,殺其他那些她見都沒見過的人,就很讓人難受了。
因此顧虹見好幾次飛去了別人家中,都只呆呆地監視了別人一會兒,又默默地回了自己家。
被殺的幾個人,則是因為顧虹見正好聽見他們在辱罵林思澤,並表示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經死了,那就是暴露了,他們在想要不要乾脆破罐子破摔。
這樣顧虹見就只好不客氣地動手了。
好在這樣過了幾天,林思澤那邊總算是有了動靜,且是以林思澤一貫的雷霆手段,直接把所有和大皇子三皇子有關聯的人全部肅清,也結結實實地給了朝內外一個結實的下馬威。
顧虹見總算是鬆了口氣,想能睡個好覺了。
可她第一天在夜晚睡覺,就做了個噩夢,她夢到死去的四位皇子渾身鮮血,正是分別死去的模樣,每個人都眼帶極深的仇恨,一步步朝她逼近。
而夢中的顧虹見卻不像現實中的那麼厲害,只能害怕地一直逃一直逃,但一轉頭就會看到四個可怕的血色的身影,這讓顧虹見一次次從夢中驚醒,每回都是一身冷汗。
她殺了他們,她本並不覺得心虛,可這樣可怕的夢魘,才讓她意識到,正如自己殺二皇子的那一夜,她渾身發抖,害怕到不行,那並非是有任何心虛和愧疚,單純的只是害怕。
雖然是她下的手,但她還是害怕,害怕二皇子死前的眼神,害怕二皇子鮮血淋漓的屍體,害怕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自己。
她本來就很害怕,一直很害怕,只是她害怕的時候,林思澤並沒有安慰她,所以她想——大概本來就不會有人來安慰我,我本來就不該害怕。
這樣逼迫自己去領悟這件事,逼迫自己去壓抑所有的情緒,卻不其然地在此刻全部爆發。
顧虹見失眠了整整一個月,只要闔上眼睛,黑暗中出現的就是各種屍體,一次比一次還要可怕。
顧虹見睜開眼睛,只能慘笑一聲。
還是後來教書先生看她精神太差,所以給了她幾本佛經,讓她沒事念念,可以幫助她修身養性,顧虹見讀讀抄抄,倒是有了一點用,但很快她就不念了,教書先生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自己將來還是得干不該幹的事情,現在看這些,也是髒了它們。
教書先生便不再說什麼了。
那段時間,顧虹見是有點恨林思澤的。
她恨他為什麼要牽引著她做這些,很他為什麼不能稍微心疼她一點。
她雖然武藝高強,卻也不是刀槍不入啊,他怎麼就不能替她想一想呢。
顧虹見甚至還聽到風言風語,說是因為林思澤相貌端正且原本並無妻妾,所以很多大臣紛紛進言要林思澤到了明年就該擴充後宮了,順便推薦了一下自己的女兒是多麼適合當妃子。
她聽了只想笑,想,那些大臣也真是夠蠢的,怎麼會這麼想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呢?
那些女子啊,就算是能如願以償的進宮了,就算是能在林思澤身邊待下來,也終其一生得不到林思澤的心啊。
就如同她一樣。
顧虹見的情況很糟,卻無藥可醫。
偶爾一個人的時候,她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打開窗戶,看著院內的植物發呆。
她的西院是按照白孚殿的格局設計的,裡面的植物也都是她特意挑選的,和當年的白孚殿很相似,偶爾她這樣探頭望出去,甚至會生出一兩分自己還在白孚殿的錯覺。
仿佛她喊一聲「林思澤」,就會有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回答「做什麼?」一樣。
然而她輕輕喊一聲,換來的,只有呼嘯的風聲。
顧虹見看著已經枯萎的花朵,才忽然意識到,連秋天都要過去了。
萬順四十一年十一月,天氣變得極冷,蔣海福出宮來看望顧虹見,順便問問她有沒有缺什麼,卻發現她比上一回見到的時候相比,瘦了不知多少,原本就小小的臉更小了,下巴尖的幾乎可以戳死人,兩頰甚至都有些凹陷,面色如菜,稍微運動一下,便浮出不正常的紅暈。雙眼也不像從前一樣神采奕奕,她望向蔣海福的時候,蔣海福甚至看不出她的眼裡有任何光澤。
蔣海福嚇了一大跳,忙問是怎麼回事,顧虹見卻輕描淡寫地說是生了小病還在調養。
蔣海福自然不信,但他一直很怕顧虹見,所以只好勸顧虹見要好好養著身子,要照顧好自己。
顧虹見笑了笑,道:「這還要你說?我不照顧好我自己,誰照顧我?」
蔣海福想了想,又道:「若皇上看見您這樣,想必也會很不好受的。」
顧虹見沉默片刻,道:「不會的。」
卻不知道她是說林思澤不會看見她這樣,還是說林思澤不會心疼。
蔣海福嘆了口氣,卻也沒敢再說什麼,只又給了顧虹見一些錢,說是皇上給的,顧虹見倒是沒拒絕,讓他把錢放下了,隨口問了兩句宮裡的事情,蔣海福便趁機道:「顧掌事要不回宮得啦?皇上當皇子和太子的時候,身邊的人不多,哪怕到了德澤殿,也沒幾個稱心的。現在當了皇上了,更是少伴在身邊的人,若顧掌事您回去了,那皇上定然十分開心呀。」
顧虹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這不是還有你麼,又會告狀又會怕馬匹又有眼色,你完全可以代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