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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話語裡還能聽出很淺淡的笑意。
就像是到了一切的終點,那種輕鬆和釋然。
「如果真的到了最後,你還沒有忘了我,那我還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傅游年朝後靠著沙發,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手背很快就被洇濕。他的肩膀有幾不可察的顫抖,嚇到了旁邊的小黑貓,跳遠了以後,躲在沙發靠墊後拿那雙琥珀色的貓眼警惕地觀察他。
那天晚上郁奚反覆將這幾個字錄了幾百遍,都沒有覺得厭煩。
他說:
「傅游年,我愛你。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八月份寫大綱的時候就定了這一段,從開頭一直往這個地方推,總算寫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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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好了
傅游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關掉投影,拿出那張光碟,把它收好,又開車去醫院的。
他到醫院時,天還沒亮。
走廊里空空蕩蕩,除了偶爾查房經過的護士外,只有他一個人。他去郁奚要做手術的那間手術室外看了一眼,又沉默地走回病房那邊,看到郁奚睡得很熟,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
明明是盛夏季節,哪怕是晚上,溫度也不算低。
但醫院裡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冷,冷得讓傅游年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沒法忘記。
他戴著耳機,獨自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看他之前保存過的,他跟郁奚一起拍過的劇、錄過的綜藝。偶爾他會覺得跟郁奚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但回頭去看,才發現不過短短的不到兩年而已。
他們才來得及一起參加了為數不多的拍攝。
只留下了這一點點東西。
他璀璨如星的眼睛,有些害羞的笑臉,在他耳邊唱過的歌,說過的話,曾經牽過他的那隻冰涼的手。
楊雀鳴是早上六點半到醫院的。
她上了樓,還沒走到郁奚的病房,就遠遠地看到了傅游年。走近低頭才發現他眼睛通紅,手機屏幕上都是沾濕的淚痕,一下子沒繃住,差點也直接哭了。
但最後還是忍著,偏過頭稍微擦了下眼角,跟他說:「你不是昨晚一直沒睡吧?去洗把臉,待會兒我媽他們要過來了。」
「嗯。」傅游年應了一聲,他的嗓子已經啞了,儘管整晚都一言未發,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起身去洗手間,拿冷水沖了把臉。
手術通常只需要四個小時左右,並不算很漫長,只要不出現意外。
但難熬的是術前準備的那段時間,郁奚做了九天的大劑量化療,然後又進了無菌層流病房,幸好這些已經結束了。
傅游年很想在他進手術室前,去拉一下他的指尖,但是不行,他只能隔著一段距離,看郁奚進入手術室,那扇門在面前關閉,手術燈下一刻就亮了起來。
手術結束後,即便成功,也不會讓家屬接觸,會直接送去重症監護室。
雖然白血病本身沒有傳染性,但患者的免疫力系統千瘡百孔,要避免郁奚被感染,再引起併發症或者過敏。
所以如果成功,只是需要過段時間才能靠近。
但如果手術出了問題,這大概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郁老爺子也過來陪著郁奚做手術。
其實剛開始家裡人是不讓他來的,畢竟手術室外溫度很低,要等好幾個小時,可能還更久,老人的身體受不了。但他還是執意要過來,誰也攔不住他。
傅游年靠牆站著,聽到有拐杖聲,過去扶了一把。
郁老爺子難得沒對他一碰面就挑刺,在走廊長椅上坐下後,從傅游年手裡接過自己的毯子,搭在膝上,很低地嘆了口氣。
郁奚真的進了手術室,傅游年反而徹底冷靜下去了。
他其實想跟郁奚說,他沒有郁奚想得那麼勇敢。
沒辦法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早在郁奚之前突發高燒,第一次被下了病危通知書的那天晚上,他就去訂了墓地和一對骨灰盒。他已經沒辦法再想郁奚不在他身邊的日子,他會想給他發很多消息,打很多個電話,忍受不了永遠得不到回音。
他會突然想到郁奚會不會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負了,就像曾經那個雨天,他在角落裡遇到他的時候一樣。
指尖上還掛著一個會泛夜光的小鯨魚。
但郁奚突然把他想好的後路都斷掉了。
他不再有期待,郁奚就給他鋪出了未來幾十年持續不斷的期待,讓他不能離開,然後在足夠漫長的時間裡,被迫學著遺忘。就像紋身總會有褪色的一天,再深的傷疤也能痊癒。
楊雀鳴回頭看了傅游年一眼,以為他是不是又哭了,但是沒有,他只是很沉默地站在那裡,一個多小時過去,完全沒有挪動過。
中間有醫生腳步匆忙地出來過,但是跟外面等待的家屬隔著一道門。
傅游年只看到她的手套上沾滿了鮮紅刺目的血。
傅游年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時間好像都凝固了,他看到有個護士拿著東西出來,她開口說了幾句話,傅瑩就扭過頭淚濕了眼眶。傅游年才從耳邊的一陣嗡鳴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