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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游年沒忍住笑了笑,然後就不知道為什麼,笑得停不下來,韓澄看得一臉莫名其妙,試圖湊過去看了一眼到底那邊說了什麼,被傅游年躲開不給他看。
[傅游年]:鬱郁為什麼不開心?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
郁奚放下手機就過去拍戲。
葉驚蟄看到他手腕上的創可貼,問他:「怎麼弄得呀?」
「不小心劃到的。」郁奚說。
「要小心一點,你怎麼總是磕磕蹭蹭,被人拍到路透,讓粉絲看見了可還了得,」葉驚蟄朝他笑,「要是換成我姥姥的話,那就叫把人看得心稀碎了。」
她是拿方言說的,郁奚沒太聽懂,但也猜到了大概的意思,就跟著笑了笑。
晚上最後一場拍得很順利,結束時天色有些發陰。
「明天估計要下雪,」攝像師說,「這戲趕得真巧,剛好碰上了季節。」
郁奚也抬頭看了一眼,不知不覺就快一年了,他剛來時還是春天。
傅游年還要跟韓澄重新翻看今天拍的幾場戲,看完估計得十一二點,就讓郁奚自己先早點回酒店休息。
郁奚也沒說什麼,收到消息,卸妝換完衣服就走了。
片場裡眾人都在準備收工,傅游年跟韓澄還待在那個臨時搭起來的休息棚里審片,審完之後,又把後期需要調整的幾段標註下來。
要回酒店時,出去看到外面街上飄起了初冬的小雪。
傅游年獨自往胡同口走,車都停在那裡。
暖黃的燈光照亮了腳下晶瑩的細雪,傅游年停下腳步,拿手機給郁奚拍了張照,可惜雪下得太小,拍了也看不清。
快要走到車邊時,他一抬頭才看到靠在他車旁的人。
「怎麼還沒回去?」傅游年問郁奚。
傅游年有點擔心這傻子一直在外面等著,想去摸摸他的手,看凍得冰不冰。
但是郁奚往後躲了一下,然後拿出了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手上是一束純白皎潔的白茶花,花瓣被夜風吹得有些發頹,還覆蓋了薄薄的一層細雪。
「你不要生氣了。」郁奚還是頭一次給誰送花,紅著耳根,滿臉彆扭,與其說是送,不如說是直接用力把那束花塞給了傅游年,一副強買強賣的架勢。
「我沒生氣。」傅游年說。
傅游年漸漸地發現郁奚確實不太會照顧自己,但又很認真地在學著照顧他。
就像那碗剝出來晶瑩剔透的葡萄,每個都完整清甜。
郁奚總是在他身上細心,然後自己過得亂七八糟,什麼都是湊合的,生病了隨便抓點藥吃,練舞磕磕絆絆受點傷,疼了也不一定在意,不疼更懶得管。
就好像想要熱烈燦爛地過完這幾年,留給他一段永遠美好溫暖的回憶,再沒有以後了一樣。
郁奚踩著腳下的雪不說話。
傅游年拉著他冰涼的手放到自己外套兜里,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你不怕疼是你的事,我不想讓你疼,看你受傷生病我就難過,」傅游年跟他說,「你無所謂自己,那能心疼一下我麼?」
郁奚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的這句話後,心臟忽然緊縮了一下,就像被一隻手用力攥過,發疼發脹。
他仍然沒有完全理解傅游年的意思,就像他從來不懂愛自己,但他看著傅游年的眼睛,在雪夜裡顯得深邃溫柔,融化了初冬落在肩頭的薄雪,剛才被凍僵的雙手也在傅游年的外套兜里漸漸回暖。
手腕上創可貼底下的那處細長傷口開始隱隱地犯疼,他才遲鈍地、時隔多年終於如此鮮明地明白了疼起來是種什麼感覺。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那樣了。」郁奚有些不情願認錯地小聲說。
但他不捨得傅游年難過,所以人生里第一次有這樣一個念頭,也想學著對自己好一點。
「去車上吧,下雪了這麼冷。」傅游年跟他說。
郁奚拉住傅游年深灰色大衣的袖扣,隔著花去抱他,臉頰好像是被凍得泛紅,「那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昨晚下車回酒店後,傅游年就沒再親過他,平常明明那麼黏人,郁奚不想承認是自己想討個吻,只想著他是要給傅游年一個台階下,免得他覺得不好意思。
傅游年看著他被雪染濕的眼睫,一點也不想親這個煩人精,但最後還是低頭給了他一個微涼的吻,還很寶貝地握著他放在自己外套口袋裡的手。
「你也不要說那種話了。」郁奚覺得傅游年昨晚可能是一時衝動,畢竟誰離了誰活不了呢,傅游年沒有他,還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那個人肯定不像他這樣永遠莽撞、不知疼痛,給身邊的人惹麻煩,也不會像他這樣手指笨拙,連最簡單的番茄炒蛋都不會給他做,更不會像他這樣,病懨懨地吊著一口氣,能陪傅游年走得更遠,看他星途璀璨,也看他最終圓滿。
傅游年也記得自己昨晚說過什麼,他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那種話,但說出口的那一刻,他發覺自己是認真的。
他想告訴郁奚永遠不要害怕,不管是死亡還是其他,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會離開他。
「我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傅游年說。
郁奚愣了一下。
傅游年忽然笑了笑,捏了下他冰涼的耳垂,說:「可能也不會再有人那樣給我剝葡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