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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剛下過一場雪,遍地都是純白。
走到一處沒人的巷子口,他回過頭,「你一直跟著我幹什麼?」
他額頭上的傷還沒怎麼處理,眉目冰冷,旁邊的街燈也沒能給那雙眼睛鍍上一層溫度。
可宋西顧遠遠地朝他望過去,隔過呼嘯寒冷的夜風,隔過倏然落下的冬雪,撞進他的眼底,像是某種感應般,兩個人心裡都猛地一震。
宋西顧就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書,覺得此刻他和江彥相對的視線也像是狹窄山路上陡然相碰的車燈,有翻下公路和墜入深淵的危險,他明明已經感覺到了那種危險,卻不回頭地想要撞上去。
江彥走過去伸手拽了他一把,那動作絕對算不上溫柔,甚至於很莽撞。
郁奚被傅游年攥緊手腕,拖得腳步踉蹌,然後撞到了身後巷子裡昏暗角落的那面牆,他感覺到傅游年的手不經意地在他腦後墊了一下,沒有磕到他的頭。
然後一個充滿了矛盾困惑、力道兇狠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那幾乎算不上是吻,更像是獸類掠奪的撕咬,他的唇瓣滾燙,呼吸急促,卻沒有任何推拒,反而指尖微顫地搭到了對方的肩背上。
江彥頓了一下,他皺起眉,錯開了宋西顧的臉,似乎有些後悔一時的血氣上涌。
宋西顧卻又迎了上去,指尖插|進他的髮根,笨拙急躁地貼住他的唇,唇齒廝磨間,他眼角泛濕,抬起頭卻對上了江彥沒太多感情的目光。
郁奚知道是在拍戲,但還是被那眼神刺了一下,他閉上眼睛,只顧勾著傅游年的肩,想要那來之不易的吻。
這段鏡頭拉得很近,收聲也很清晰,張斐然覺得差不多了,趕緊讓場記打結束板。
傅游年還覺得有點可惜,再拍一會兒他也不介意。
郁奚蹲在地上,頂著件外套蒙住頭不出聲。
張斐然清了場,留他倆在這邊緩一緩。
傅游年才去撩郁奚頭上的外套,發現他臉紅得厲害,忍不住嘴欠,「這就害羞,過幾天拍床戲怎麼辦?」
「……」郁奚低頭看地沒說話。
「要不然也提前練練,」傅游年湊到他耳邊,聲音裡帶著笑意,小聲說,「我去租套設備,找個地方,先拍一遍……」
「……你找誰拍?」郁奚屢屢被他的厚臉皮突破下限。
「幹嘛找人,」傅游年摟著他站起來,從身後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我自己就能給你拍,也不用太多機位,你想拉個近鏡頭麼?」
郁奚實在沒忍住,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腳,傅游年才笑了半天,沒再接著說。
這場拍完後天色早已漆黑,到了下戲時間。
晚飯還是在劇組吃的,差不多九點多才回酒店。
下了場大雪,街上的人不算多,尤其片場位置比較偏僻,回酒店的一路上都沒看到什麼行人。
傅游年把車放在停車場,拉著郁奚出去玩。
「要不要去堆個雪人?」傅游年看到酒店樓下庭院裡很多白天堆起來的雪人,指尖捏了捏郁奚的耳垂。
郁奚還沒有自己堆過雪人,就點了點頭。
但是他也不太會,團了一個雪球,剛放到地上就散成了碎末。
傅游年勾起唇笑了笑,接過手套戴上,伸手幫他去堆。
郁奚就蹲在旁邊看著。
庭院角落的燈光底下,傅游年眉眼的輪廓很清晰,他低頭捏著掌心裡那團雪,哪怕戴著略厚的絨線手套,還是能看出手指分明的骨節,郁奚起初一直盯著他手下模糊成形的雪人,後來卻不知不覺順著他的手背,視線落到了他的側臉上,開始發呆。
傅游年總是很認真地陪他做一些很幼稚的事。
郁奚伸手拿指尖戳了戳傅游年手裡那個雪球。
「討厭不討厭?」傅游年掌心裡都是雪,就拿手背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郁奚挨著他坐在台階的軟墊上,偏過頭靠著他的肩膀。
「黏人精。」傅游年親親他的眼睛。
「可我沒有去黏著別人,我就喜歡跟你待在一起,」郁奚一隻手還抱著傅游年的胳膊,拿另一隻的指尖去摩挲他的臉頰,遲鈍地感覺到有一絲不服氣,「為什麼說我看你的眼神不夠喜歡你?」
「要是你現在跟我分手,我肯定會再去追你的。」郁奚有點執拗地看著他的眼睛。
傅游年還沒開口,郁奚又接著說:「你一開始也沒有這麼喜歡我,我都聽到了,你說我養著挺好玩的。」
當時他們還在錄綜藝,郁奚偶然聽到傅游年在跟誰這麼說,語氣並不算輕慢,但絕對稱不上對他有多認真。
然而前幾分鐘傅游年還說心疼他,像深情款款的戀人。
傅游年一時啞然。
他之前確實不乏花言巧語,摻著幾分真心,半真半假隨口說出去的,算是些哄人玩的把戲。
像他第一次送給郁奚的那束白茶花,一半是真心想祝他殺青快樂;但另一半,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裡很清楚,郁奚還那么小,或許會為了他的那束花動心,他卻還是那麼做了,模糊了曖|昧的邊界,既是追求也是引誘。
想鉤郁奚主動去追他,尤其那時他還誤以為郁奚本來就喜歡他。
只是他沒料到郁奚會聽見,還能記這麼久。
就很心虛。
那個半人高的小雪人堆好了,傅游年拿了根樹枝,指著雪人的肚皮回頭問郁奚,「要給你寫個名字麼?寫小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