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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雀鳴看到他拿起平板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低聲對傅游年說:「你看,我就跟你說,郁奚都比你樂觀。你也別總是惦記著他的病,能穩定下來就好,說不定哪天就配型成功了,你總得能等到那一天吧。」
「你不知道。」傅游年停頓了半晌後說。
郁奚忽然從枕邊撿起了什麼東西,拿在指尖發呆。
「他在看什麼?」楊雀鳴問。
那東西實在太過於纖細,還有被子的遮擋,楊雀鳴沒法看到。
郁奚過分纖細的指尖繞著一根頭髮。
他才剛剛開始化療,完全沒有到會脫髮的階段。
而且他也去特意問過醫生,醫生說不是所有人化療都會脫髮,就像化療的副作用也不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一樣。即便會掉一些,症狀也不一定都那麼嚴重。
但還是有點在意。
傅游年偶爾會發現他在偷偷地照鏡子,或者摸自己的頭髮,也看到了洗手間地面上匆忙間沒有徹底擦乾淨的那幾絲血跡。凌晨,郁奚有時會因為骨痛在睡夢裡輾轉反側,手指都摳進被子裡,攥得那一小片被單發皺微濕。
「他只是怕我難過。」傅游年說。
楊雀鳴一時噤聲。
她是有點想勸傅游年的,但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反而不能勸了,她總不能讓傅游年丟下郁奚不管,無論傅游年能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她都是開不了口的。
傅游年走過去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才帶著楊雀鳴進去。
下去傅游年還得離開一趟。
雖然公司里的事幾乎都交給了李堯還有其他助理,但有些場合他不得不出席。
送楊雀鳴到病房門外後,傅游年又返了回去,坐在病房邊,拉著郁奚的手,對他說:「寶貝,我晚上可能會晚一些回來,會讓人給你把飯送過來,等輸完液,如果我還沒回來,就不要等我了,早點睡覺。」
郁奚點了點頭。
「你不在的話我就要看電影。」郁奚又補充了一句。
成天待在病房裡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郁奚就總是在看電視或者平板,其實他有的時候也並沒有看,只是打開放在那裡,有一點聲音,顯得病房裡不那麼沉悶。
傅游年怕他看傷了眼睛,經常忽然合上他的屏幕。
「嗯,」傅游年說,「但是輸完液就要睡覺。」
郁奚覺得他好囉嗦,跟他牽了一會兒手,指腹都微微汗濕,覺得他好黏人,就推著他,讓他起身走開。
臨走前,傅游年又俯身握著他的後頸,低頭親了他一下。
傅游年順路先送了楊雀鳴回家,然後就開車去公司。
昨天晚上郁奚又在發燒,而且燒得有點嚴重,整個人幾乎陷入了昏迷,呼吸衰弱,差點被送到搶救室,後來上了氧氣機才稍微緩過來一些。傅游年就在旁邊等他醒,整宿沒睡,時不時去拿手背試探他的額頭,直到天亮郁奚才退了燒,勉強睜開眼看了看傅游年。
傅游年有些缺覺,開會時沖了杯特濃黑咖啡。
李堯也不敢多說,只能盡力把可以完成的工作都做好,免得傅游年還得重新過目,又要費精力。
等到開完會,傅游年去餐廳跟幾個投資方和導演吃飯。
這種場合本來是難免要喝一點酒的,但郁奚最近不太能聞得了類似酒味這樣比較刺激的味道,傅游年就婉拒了所有推杯換盞的環節,藉口腸胃炎,一直沒有去碰酒杯。
這頓飯一直吃到很晚,傅游年不能脫身,中間出去給郁奚發了幾條消息。
郁奚大概是在看手機,回復得很快。
[傅游年]:寶貝在幹什麼呢?
[。]:我剛剛和路湛打電話。
郁奚豎起枕頭放在床頭,然後裹著被子靠上去,窩在那個角落裡和傅游年發消息。
他平常聽傅游年叫寶貝並不覺得特別害羞,但是發消息時看到這兩個字卻忽然覺得傅游年好肉麻,卻又忍不住翻上去再看一眼,看完一遍又一遍,臉漸漸地紅透了。
[傅游年]:想回去找你,想你了。
傅游年也覺得很奇怪,明明他和郁奚每天都見面,雖然不能說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至少也比他們之前還在拍戲或者錄綜藝時單獨相處的時間更多。
可他反而更容易想念郁奚。
每次踏出那間病房門,就開始了想念,順著郁奚剛剛觸碰過的指尖,流進四肢百骸。
比起郁奚,他更像是生病的人,或者喝醉了酒,不太清醒的人。
只剩下本能的衝動。
[。]:可你才出去幾個小時。
郁奚在後面接著發了一個[鹹魚癱倒]的表情包。
隔著屏幕都能看得出糾結和無語。
傅游年看著笑了笑。
[傅游年]:還覺得頭疼麼?
[。]:沒有。
[。]:你喝酒了麼,喝了酒不可以自己開車回來。
[傅游年]:沒喝,寶貝,我買這家店的鳳尾蝦帶回去給你吃。
[。]:可是我要睡覺了,你說讓我輸完液就睡。
[傅游年]:可以留著明天吃,放在冰櫃裡。
郁奚抬了下頭,看到輸液瓶里還剩半截透明的液體。
[。]:你幾點回來?
傅游年估摸著時間也該散了,待會兒回包間頂多再寒暄幾句,合同今天肯定簽不成,只是商談好,等明天再讓李堯帶人過去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