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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奚莫名有些臉燙,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太困了,不然為什麼傅游年的語氣聽起來這麼溫柔,不像平常那種欠揍的樣子,而且傅游年這麼說,就好像他在等他回來一樣。
傅游年有點在意那個機械娃娃,感覺出現在這個地方很格格不入。
但是他裝作不經意地跟幾個老師打聽了一下,她們都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福利院裡還有這種東西。
反倒是旁邊的幾個小孩子,聽了以後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晚上不睡覺的話會被抓走,」有個小女孩攥著自己的碎花小圍裙,很神秘地跟傅游年說,「已經有五個人被抓走啦。」
五個?
傅游年聽到這個數字很輕地挑了下眉,「被抓走之後他們就沒回來了麼?」
小女孩卻咬著下唇不說話了,只是睜大眼睛很驚恐地看著對面那棟樓。
傅游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面那個樓也是蓋在福利院裡,原來是孩子們的宿舍樓,但年久失修,聽說已經荒廢很久沒用過了,外表看起來也被風雨侵蝕得很嚴重,樓道窗戶殘破,不像有人的樣子。
傅游年很懷疑整個事件跟集體暴力相關,很明顯佟桐在這個福利院裡是被冷落排擠的對象。
而且在他的故事裡,他曾經因為起夜時被睡著的佟桐嚇到,所以一直搞惡作劇,想把佟桐從宿舍里趕走。
郁奚床上的那張紙片,上面也寫著要趕走「怪物」。
被暴力針對的佟桐,會不會想要報復他們?
傅游年看了眼腕錶的時間,正想回去找郁奚,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去了趟一開始他們找過的那間宿舍,然後在隱蔽牆角一塊翹起的瓷磚底下,找了破碎的鏡子殘片,而在那些殘片下面,就是一把銀色的細長鑰匙。
這個鏡子是他在佟桐搬走之前,最後一次對他搞惡作劇用的東西。
他夜裡把小鏡子貼在了佟桐的蚊帳頂上,想讓佟桐醒來時被他自己的模樣嚇一跳,佟桐果然被嚇到了,還把鏡子扯下來摔到了地上。不管是誰,大半夜醒來突然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可能都會受點驚嚇,何況佟桐本來就對自己的膚色很自卑。
後來佟桐被老師帶去醫務室後,他怕被人發現自己的惡作劇,又來不及把鏡子丟到外面,就藏在了瓷磚底下。
傅游年小心撥開碎鏡子,撿起鑰匙回了房間。
郁奚還沒有醒,半張臉蒙在被子裡,睡得很熟。
床頭上放著一個小藥盒,盒蓋上每個格子對應的地方都寫了該吃藥的時間,午後那一格里的還沒動。
他們下午兩點開始錄製,現在已經一點半多,剛吃完藥就去到處跑可能會胃難受,傅游年就想叫他起來。
郁奚其實稍微已經有點醒了,他聽見了傅游年進房間的腳步聲,只是怎麼也睜不開眼,感覺有人拉他的被子,皺著眉想往被子裡面縮。
傅游年拿出隨身帶著的記號筆,冰涼的筆蓋碰碰郁奚眼尾的紅色淚痣。
「還不起床,給你畫個鬍子好不好?」傅游年唇角帶笑。
微涼的東西觸碰到皮膚,郁奚還以為傅游年真的給他畫,推開他的手坐起來,抬起手背蹭了幾下臉頰,就跑去盥洗室照鏡子,結果什麼都沒有。
「你好無聊。」郁奚走回來悶悶地說。
「該吃藥了,」傅游年指尖敲敲水杯,「小藥罐子。」
郁奚覺得自己現在聞到藥味就想吐,藥片上裹著的糖衣,既腥甜,又摻雜著冷澀的苦味,讓人吞下去就覺得胃裡火燒火燎。
傅游年看著他吃完藥,然後從他手裡接過空水杯,又把剛才找到的鑰匙遞給他。
「在哪兒找到的?」郁奚愣了一下,問他。
傅游年對他說了一遍剛才的事,和自己現在的想法。
「所以鑰匙跟我們之前欺負他的手段有關係?」郁奚猜測,「這算是復仇預告?」
但這樣一想,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
鑰匙是他們逃生的手段,算是象徵著求生的希望,可找到鑰匙的地方,對佟桐來說卻幾乎算是人生里疊加的絕望和不幸。
他們暫時沒有再往深了想,郁奚按照那個思路,出去一趟後很快地找到了自己那把鑰匙。
等到夜幕來襲,他們只剩最後李菏的那把鑰匙沒找到。
晚飯時,他們又聚在一起整理線索。
「我傾向於那個小孩已經不在了,」鍾筠說,「但奇怪的是他失蹤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種情況也說得通,」郁奚說,「如果在一個集體裡,他是不起眼的、而且被孤立的對象,跟周圍人的關係都很疏遠,他的失蹤也就很難引起誰的注意,說不定就算有人看到他從宿舍里離開了,轉頭就會忘記。」
「如果他是想要報復我們,沒道理李哥也在這兒吧。」洛遠穿了件黑色工字背心,頭髮被自己抓得微亂,但還是很有少年氣,只是此刻多少有點頹,到現在他們鑰匙快找齊了,主線還幾乎沒有進展。
「目前我們已知的信息,第一,他有白化病,第二,他視力很差,第三,他被孤立,可能對我們、甚至是對福利院裡其他人都有恨意。」傅游年總結了一下。
下午他們還沒來得及去傅游年看到的那棟破樓,現在天色馬上就要徹底黑下去,也不是適合過去的時間,只能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