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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雀鳴的媽媽不好說話,畢竟這醫院最大的股東還是郁家。
郁老爺子不太情願,但知道傅游年既然找過來,肯定是郁奚的想法,猶豫之後還是默許了。
郁奚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但他現在不能隨便出病房,只能很忐忑地等傅游年回來。
他沒想到傅游年真的幫他簽了,又有點開心。
儘管他也明白大概是騙他的。
但還是沒忍住笑了一下。
嘴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落下,眼淚又掉了下去,打濕了那薄薄的幾頁紙,差點暈開傅游年寫下的名字,郁奚連忙拿指尖擦了擦。他拿著那張手術同意書,莫名有種拿著結婚證的感覺。
之後術前準備的那兩周,傅游年就只能在隔離病房外陪著他了,每天的探視時間很短,經常感覺剛進去沒多久,就被護士催著離開。
郁奚想留一點東西給傅游年。
他去找了好幾次醫生,平生從來沒低過頭,可能是他第一次語氣裡帶了點祈求,醫生才告訴他,手術成功率可能不足百分之十。
如果失敗的話,他們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夠一天。
郁奚讓周小遲過來把筆記本捎給他,然後每天有空就上去搜一搜。
臨近手術的前一周,郁奚去申請回家住一天。
「想去陪陪爺爺麼?」傅游年一開始還以為郁奚想跟他走,結果郁奚說要回爺爺那裡,「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可以,晚上就回來。」郁奚對他說。
傅游年就沒再堅持,郁奚也有家人,想去跟家人待一段時間可以理解。
「那自己小心,不要磕到碰到。」傅游年囑咐他。
如果受傷,一是郁奚的血小板太低,出血很難止住,二是容易引發感染。
「知道了,」郁奚聽他說了好多遍,臨走前朝他小腿踹了一腳,自言自語地抱怨,「你好煩的。」
傅游年還是聽到了,伸手拎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拎到了懷裡,揉亂了他的頭髮,才放他走。
郁奚回家待了一天。
他很趕時間,除了吃飯,幾乎沒有下過樓,一直關著房門。
郁老爺子幾次背著手晃到樓上,湊過去隔著房門聽,聽到他一直在說話,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也沒有管他。
一轉眼就到了手術前一天。
很多人都到醫院來看郁奚,傅瑩和傅樂也來了,不過只有傅瑩進了病房。
她跟郁奚說了一會兒話,要離開時,郁奚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郁奚猶豫過要麻煩誰,最後還是打算找傅游年叔叔家裡的人。
但是他不敢找傅游年的叔叔嬸嬸,怕他們難過,傅樂看起來又不太靠譜,只能拜託傅瑩。
「姐姐,要是我明天……手術沒成功,」郁奚臉色很蒼白,他指尖冰涼,低頭能看到手背上很顯眼的淡青色血管,鎖骨格外清晰,幾乎有些鋒利,「你過段時間,能幫我把這個給傅游年麼?」
傅瑩接過去,發現是幾張光碟。
「這是備份。」郁奚擔心光碟會出問題,又在U盤裡另外存了幾份。
傅瑩全都收好。
她猜到了大概是遺言,手放在外套兜里,摸著光碟冰涼的邊緣,眼底忽然瀰漫上一陣水霧。但她忍住了沒有哭,她總不能在郁奚面前掉眼淚。
「謝謝。」郁奚對她說。
傅瑩想開口說話,喉嚨一陣酸澀,最終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傅游年送傅瑩他們下了樓。
傅瑩是走在最後面的,她看到父母和弟弟都上了車,正要過去,卻被傅游年低頭叫住了。
「他剛才給你什麼東西了麼?」傅游年問她。
傅瑩很猶豫,她覺得不應該給傅游年,畢竟郁奚告訴她,是手術沒成功再給,如果成功了,這些東西當然就沒用了。
「我想看看。」傅游年幾乎有些懇求地對她說。
傅瑩還是遞給了他。
晚上家屬不能留下,會有醫生和護士在,全程觀察著郁奚的狀況,確定他在明天手術前,各方面指數一直保持在基準線上。
傅游年就先回了趟家。
他在一片漆黑里,把那張光碟插|進了播放機。
一直到他俯身做這個動作時,他心裡其實並沒有覺得多難受,更多的像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和情緒都沉澱到很深處,但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間,儘管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看清,眼眶卻忽然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去。
郁奚應該是在郁老爺子那邊的房間錄的,背景的窗簾傅游年有點眼熟。
那張光碟里有上百個小視頻,最後還有一段音頻。
剛開始錄第一個,他還有點害羞,抱著傅游年送他的那隻雪白的毛絨小狗,擋住半張臉,只露出白皙挺秀的鼻尖和一雙眼睛。
「嗯……哥哥,」郁奚似乎有點糾結要叫他什麼,開頭停頓了幾秒,「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今年不能陪你過,對不起。我給你買了禮物,應該很快就會送到家裡了。」
傅游年剛才看到每個視頻都備註了年月日,現在才注意到原來裡面大部分都是他的生日,剩下的還有除夕夜,只有最後那個音頻沒有標。
「之前你說將來一起去爬雪山,我買了一雙登山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郁奚有些忐忑,但是說完之後又有點兇巴巴的,「你不喜歡也沒辦法的,反正我都送給你了,你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