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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的臉大概都在傅游年面前丟完了,以至於內心只剩下麻木,手裡一直拎著自己的濕襪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還無意識地把兩隻襪子挽在一起打了個蝴蝶結。
傅游年不敢再笑了,怕招他哭,掩飾地輕咳了一聲,憋住笑意,「我還沒吃晚飯,有點餓,一塊兒去吃宵夜?你的車我已經讓你助理開走了。」
郁奚捂著眼睛點點頭。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傅游年下車去駕駛位,郁奚也跟著他坐到了副駕,后座太寬敞,一個人待著空落落地很難受。
「想吃什麼?」傅游年很久沒晚上出來吃過宵夜,平常這個時間,如果不在拍戲他可能已經睡了,就隨便搜索了一下附近還開著的店,「吃不吃火鍋?」
郁奚幾乎不挑食,他什麼都吃,還是點了下頭。
等坐到火鍋店的包間裡,暖黃的燈光一照,郁奚才覺得身上漸漸回暖。
上回跟張導他們一起吃過麻小,傅游年知道郁奚很能吃辣,但他手受傷了,今天就只要了清湯鍋底。
如果是左手還好說,右手受傷連吃飯都不太方便,傅游年就多點了幾種丸子,下鍋煮好後,撈到他碗裡,讓他用小瓷勺吃。
傅游年其實不怎麼餓,只是偶爾吃兩口,免得好像郁奚一個人在吃飯,會感覺不自在。
「剛才哭什麼?」吃到一半,傅游年看他心情好了一點,大概不打算再哭,就開口問,「常徹欺負你?」
「……沒有,」郁奚不太好把岑檸的事情就這樣講給傅游年聽,用左手拿勺子舀了塊魚豆腐吃,「我手疼。」
傅游年已經大概想到了事情經過,問他不過是想確認一下,郁奚不說也不要緊,沒再勉強他。
「傅老師,」郁奚吃完飯,胃裡暖融融的,越發感覺自己剛才很丟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公安局出去時走到半路突然就很難過,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蹲著,結果傅游年居然還能發現他,「謝謝您。」
剛開始的時候,傅游年希望的就是郁奚跟自己保持著這種客氣禮貌的距離,現在總是聽他說謝,一口一個您,又覺得好像很生疏一樣,但明明已經同劇組拍了兩個多月戲,他們還是鄰居。
哪怕對楊雀鳴和張導,郁奚都沒像這樣,楊雀鳴讓他叫姐姐,他也乖乖地每次都這樣叫。
傅游年終於發現了一直以來,每次他聽到郁奚跟楊雀鳴說話時都不爽的點在哪兒,可他又不好意思讓別人叫他哥哥,就有種很微妙的鬱悶。
「不用謝,」傅游年把桌上那盅菌湯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用這麼客氣。」
郁奚還沒太吃飽,但他也察覺到點的菜幾乎都是他吃的,傅游年動筷子的頻率很低,而且撈起來的丸子都落到了他碗裡,有點不好意思吃這麼多,就去喝湯頂飽。
傅游年也沒再讓他,胃不好的人晚上吃太多也會不舒服,其實去喝點粥更合適,只不過看郁奚今天心情不好,身上濕冷,才帶他來吃火鍋。
回家時郁奚不小心在車上睡著了,吃過飯後本來就容易困,剛剛又哭得很累,還打了一架,消耗了很多體力。
傅游年從後視鏡里看到他蜷縮在后座上,懷裡抱著車上的靠墊,身上搭著自己剛才給他的長風衣,衣領蒙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眼皮濕紅,眼尾的紅色淚痣看著也蔫答答的,又很乖。
把車停在樓下後,傅游年出去抽了根煙,回來看到郁奚還沒有醒,這才叫他起來。
郁奚困得厲害,傅游年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朝他伸手,郁奚就把懷裡的靠墊給他,拉住他手腕,就聽話地下車跟他出去。坐電梯上樓後,傅游年拿出鑰匙去開自己家的門,回頭看到郁奚還是抱著那件風衣跟著他。
「你要跟我回家麼?」傅游年很輕地挑眉,朝他笑笑。
郁奚上下眼皮打架,聽到傅游年的話,勉強清醒了幾分,耳根微紅,轉身去開自己家的門。
左手很難對準鑰匙孔,戳了半天都沒能打開,郁奚正想開一下手機上的手電筒,亮一點能看得清楚,身後卻傳來一陣熱度,還有隱隱約約清冽的男士香水味和不易察覺的冷澀煙味。
傅游年幫他把門打開,低頭時溫熱的呼吸掃在他耳側,但很快就挪開了。
「回家吧,早點休息,」傅游年站在門外伸手開了裡面最靠外側的燈,這邊買的都是成品房,郁奚跟他家的格局和電路差不多是一樣的,開燈後就看到臥室里衝出來一隻雪白的毛糰子,「你的小狗來接你了。」
郁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家門,聽到耳邊有人讓他回去,就走了進去,勉強支撐著去洗漱完,洶湧的睡意按倒了全部理智,幾乎一挨到床就直接睡著了。
傅游年看著他進屋,自己才轉身回家。
小黑貓蹲在門口的地毯上,澄黃的貓眼望著他,傅游年伸手把它撈起來,先給朋友回了個電話。
「你怎麼放我鴿子?」電話那端的人笑著問。
「出了點事兒。」傅游年拔開一直勾他手錶的貓爪。
「我聽見了,常徹估計還在醫院躺著,你那一腳是夠狠的。」
傅游年過去時常徹頂多是被打得鼻青臉腫,郁奚打架全憑狠勁兒,沒什麼章法,但他是學過很長時間散打的,情急之下那一腳沒怎麼收著力道,說不定還真踹斷常徹的肋骨了,當時傅游年也沒考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