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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游年沒說話,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頰。
今天要拍的那場戲鏡頭複雜瑣碎。
劇組裡一場戲拍攝多長時間沒有定數,電視劇或者網劇還比較好規劃,畢竟不用每個鏡頭都勾得那麼細,但電影往往會出現一場戲拍了一整天,甚至好幾天的情況。
郁奚去了化妝間,傅游年本來也想跟過去,結果忽然接到了叔叔的電話。
他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接。
還以為是什麼事,接起來才知道是跟他聊郁奚。
「……元旦你帶回家的那個孩子,」傅游年的叔叔有些猶豫地開口,「之前就想問,是不是身體不太好?看到包里放了挺多藥。昨天他跟你嬸嬸視頻,看著又瘦了很多。」
「沒有,」傅游年說,「一點小毛病,帶他去看過醫生了,過段時間就能好。」
「哦哦,那就行,」叔叔又接著說,「雖說你倆沒辦法結婚,現在還不考慮多,但有時候該檢查的,還是得提前看看,萬一真有點什麼問題,現在還來得及,等以後……」
他欲言又止,但傅游年聽明白了,是怕他現在不跟郁奚分手,以後郁奚真的得了什麼重病,想分不好分的意思,丟下重病的戀人不犯法,但也並不是多光彩的事。
傅游年跟他聊了幾句,藉口要去拍攝,掛掉了電話。
其實傅游年偶爾也挺心煩,每個人都來勸他不要跟郁奚在一起,可他是想跟郁奚過一輩子的,就偏偏沒人能明白。
趁著這點時間,傅游年索性又去聯繫了一下郁奚的主治醫生,看什麼時間帶郁奚過去複查合適。
醫生聽完傅游年說的郁奚最近的身體狀況,語氣很詫異地說:「怎麼就突然加重了?」
之前半年時間的治療是見效的,傅游年把人照顧得很好,上腹部CT和胃鏡檢查的結果也都比較樂觀,郁奚的胃炎基本上好了,通過調整飲食,胃潰瘍也好了許多,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現過胃疼胃脹之類的狀況。
傅游年也不清楚,跟他約了檢查的時間。
接下來要拍的是第36場戲。
江彥半夜從拳場出去,回家時路過宋西顧家門口,剛好看到宋西顧的父親在拽著他打。
自從他們稀里糊塗睡了第一次,就時不時待在一起,晚上宋西顧經常去江彥的出租屋裡住。他今晚本來也想過去的,卻沒想到出門時剛好碰到自己父母從外地回來。
「給你留的錢叫你好好去學校讀書,大半夜往外跑什麼?」宋父態度嚴厲,語氣生冷。
宋西顧和父母像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出生後十七年來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到一年,根本親近不起來。
宋母在旁邊指著宋父冷嘲熱諷,「都是你親爹媽教出來的好孫子。」
眼看著宋西顧又被抽了一巴掌,眼角的皮膚充血泛紅,江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過去把宋西顧拉到了身後。
江彥個子很高,哪怕他看著仍然是個半大少年,身高和常年練拳擊帶來的壓迫就足以讓普通人感受到威脅,宋父抬頭看到他冷得跟頭獨狼一樣的眼神,沒敢動他。
「叔叔好,」江彥有些散漫地說,「老師讓宋西顧幫我補課,我來接他的。」
宋西顧被打懵了,看到江彥竟然來救他,覺得更懵,盯著江彥的側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是江彥拽了拽他的手腕,才發怔地點了點頭。
江彥拉著宋西顧轉身離開,走到旁邊巷子裡,厭惡地甩開他的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宋西顧一時沒站穩,後背撞到了身後的牆。
「你有病吧,他打你,你就不會躲?」江彥皺眉。
這場戲拍到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郁奚剛才被「宋父」假打的那一瞬間就忽然覺得頭暈,胃裡滾燙,一陣反胃感往喉嚨上涌。現在靠著牆,更加眼冒金星,抬起頭幾乎看不清傅游年的臉。
他弄破血包,低頭蹭著唇邊的「血」,沒說話。
江彥看他這副樣子,心裡頓時一股無名怒火,拽著宋西顧的衣領,眉頭越皺越深。
「……對不起。」宋西顧低聲說。
「……」江彥都不知道該罵他什麼好。
宋西顧被他這樣拽著衣領,卻也不生氣,還抬頭朝他笑,原本蒼白的唇蹭上血跡,反而顯得有些艷麗,他身上有種很特殊的東西,讓江彥幾乎沉迷,覺得他連頭髮翹起的弧度都是好看的,就好像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但江彥只是有點冷地笑了一聲。
深夜裡躲在巷子裡,他倆面對著面,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也說不清是哪裡好笑。
笑聲嚇得半夜下班的那人走到巷子口差點沒敢進去,江彥才尷尬地微咳了一聲,拽著宋西顧的手腕離開。
江彥難得眼底帶著幾分笑意,捏著宋西顧的下巴,指腹蹭過他下唇的血。
等到場記打板,傅游年鬆開郁奚時,還故意捏了捏他的臉。
副導演正跟張斐然一起在監視器後看他們剛才拍的那段,抬頭看到傅游年跟郁奚拍完戲走過來,開玩笑說:「剛才張導還給我看了幾個小郁的粉絲剪的視頻,什麼百搭男主,演誰像誰,都特別般配,估計這段播了也能剪進去。」
郁奚就接過張斐然手機看,故意氣傅游年,在他眼前晃了下屏幕。
傅游年低頭看著郁奚手裡的手機屏幕,視線落在那個剪輯的標題上,漫不經心,又帶著幾分威脅地對他耳語說:「想得美,你只能跟我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