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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奚倒是睡得很安穩,傅游年沒有進去,怕吵醒他,就站在病房窗外看了一會兒。
站得越久,就越覺得捨不得走。
傅游年在走廊里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一直坐到天際泛起了魚肚白,隱約看到一抹晨光,才起身推開病房門進去,看著護士早上來給郁奚量體溫、輸液。
郁奚的病情反反覆覆,到四月初才勉強穩定下來,可以回家休息。
傅游年去國外聯繫購買的新藥還是管用的,再加上前段時間喝中藥調理胃也開始見效,至少不會每次吃完藥都吐,胃出血的症狀也沒有再發生。
但是這個穩定能維持多長時間,誰也不知道。
郁奚有點想趁現在他還能正常走路,也沒有瘦脫相,去把《盲友》剩下的那二十多場戲拍完。
「……」傅游年聽他說完,沉默片刻後說,「我去問問醫生。」
其實傅游年不太想讓郁奚去,但他答應過郁奚,又不想讓他失望。
張斐然那邊倒是好說,雖然來回這麼折騰,資金可能供應不上,拍戲畢竟是很燒錢的,不光是場地租用,人員設備,還有一系列麻煩。當然也不乏經費不足還能拍出好片子的情況,但大部分都是拿錢鋪出來的路。
他缺多少傅游年都能給補上,不過張斐然沒要他的贊助,只在傅游年的堅持之下,意思著稍微收了一點,剩下都自掏腰包墊上了。
好歹是多年的朋友,郁奚生病的事他們都幫不上忙,這點還能周轉的小錢,他自己墊就墊了,打水漂也無所謂。
但醫生卻不太建議郁奚再去拍戲。
「這個階段一定不能勞累,平常運動也要注意以放鬆身體為主,不能劇烈運動,」醫生看向傅游年,覺得這實在是沒必要,「你們成天吊威亞,還拍什麼別的,體力消耗太大了。威亞衣那種東西,對他現在的骨骼也沒有好處。」
「是現代戲,不用吊威亞,」傅游年跟她解釋,「我會看著讓他多休息的,頂多每天拍一場,也不拍夜戲。」
醫生跟他僵持半天,最後還是鬆了口,但囑咐說一旦發現身體有不適,就得馬上到醫院來。
郁奚看著傅游年走出病房,就開始有些坐不住。
在醫院待了幾個月,他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朵潮濕發霉的蘑菇,迫不及待想去外面走走。
傅游年過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回來,郁奚來來回回在病房門口探出頭去看,發現沒有人,又有點失落地到床邊坐下。
辦好出院手續上樓時,傅游年抬起頭,剛好看到郁奚一個人蹲在病房門口。
他連衣服都心急火燎地早就換好了。
套了件寬鬆的薄毛衣,又抓起頭髮隨意扎了個揪,眼巴巴地看著樓梯口的方向,對上傅游年視線的一瞬間,起身朝他那邊跑過去。
傅游年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他,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腳跟抵到了身後的牆,沒忍住笑了一聲。
「今天能走麼?能走麼?」郁奚摟住他的腰問。
傅游年一臉凝重,偏過頭故意不說話,也不看他。
郁奚抬手捧著他的臉,強行讓他轉過來看向自己。
傅游年握住他的手腕,看他急得快要跳起來,終於也裝不住了,親了親他的手心,眼底帶著笑意,說:「回去拿東西吧。」
郁奚這才笑了起來。
他們沒有回家,傅游年還是不太敢讓郁奚接觸家裡的貓貓狗狗,萬一玩鬧時抓郁奚一下,估計又得去醫院,就直接帶他去了酒店。
這次沒有再住劇組的酒店,傅游年另外訂了一處,離片場和醫院都近,而且環境更好。
郁奚還以為自己估計把台詞和劇本都忘光了,但重新拿起來時發現大部分都還記得。
他現在精力不濟,記性也壞,幸好不用再從頭背一遍。
《盲友》並不是風格特別激烈的片子,主要在感情細節方面表現得很細膩,還有光影的糅合,張斐然這部電影完全是走了經典文藝片的路子。也幸好是這樣,郁奚拍起來並不覺得吃力。
傅游年拍戲向來認真,但這恐怕是他最認真的一部,他拿全部的心力放在拍攝上,避免自己出錯導致NG。
而且他跟郁奚已經有了十足的默契,大部分時候都能一條過。
郁奚在片場偶爾還是會低燒,他的低燒和骨痛已經成為了常態。
這個身體常年病痛,對市面上過半的常見止痛藥都產生了抗藥性,剩下又有一部分因為副作用太大,郁奚不能吃,零星幾種還能管點用的,效果好像也在逐漸消退,只能自己硬撐著。
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停下來到旁邊休息。
拍戲時每天都濕透幾套衣服,渾身都是冷汗。
郁奚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就去找張斐然,跟他商量能不能把後面的一場戲挪到前面來拍。
那場戲可能是剩下的場次里最費勁的,因為需要跳舞。
張斐然自然是沒有意見,郁奚能來把這部電影拍完,已經實屬不易,只是調整一場戲的拍攝順序而已,沒什麼大問題。
「那你得先去練一練,」張斐然對傅游年說,「我記得咱們之前拍戲的時候你學過探戈?反正那段不算長,就幾分鐘,跳起來像回事,能唬人就行,本身也不需要很專業。」
「嗯,給我幾天時間。」傅游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