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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部分時間很喜歡跟傅游年待在一起,偶爾會想獨自窩在某個角落睡一覺,醒來後還是要跑去找傅游年。他並不依賴誰,如果傅游年現在突然說要跟他分手,他肯定一個字都不會問,離開的時候也不會回頭,只不過是回到從前的生活里,連適應期都不需要。
但傅游年還要跟他在一起,因此郁奚就把柔軟的內里翻出來給他看,隨便他觸摸到脆弱的臟器還是骨骼。
偶爾他甚至隱隱地期待傅游年會不會攥著他的心臟用力捏碎,每條動脈都溢出溫熱的血液,或者折斷他某根肋骨,有種嗜痛般壓抑的瘋狂,可傅游年一直沒有,連輕佻和戲弄都點到為止。
郁奚拿濕漉漉的手摸了下他的臉頰。
傅游年去旁邊沖了個澡,看到郁奚自己洗好了頭髮,就給他抹了點香噴噴的沐浴露。郁奚湊到他掌心裡聞了聞,奇怪地拿起沐浴露瓶子看了看,卻不記得自己原來買的是不是這個味道,就懵懵地被洗了一身蜂蜜牛奶的甜香。
洗完澡,外面的晚會還沒結束,剩下最後六七個節目。
郁奚裹著絨毯去傅游年懷裡坐下,他剛吹乾的頭髮很柔軟,傅游年忍不住揉了揉,又低頭想咬他細白的側頸,還沒碰到,被郁奚拿胳膊肘頂了一下。
傅游年裝作無辜地勾起食指蹭了下鼻尖,拉著郁奚的腿給他按膝蓋。
電影裡面有一段是拍宋西顧在盲人按摩店工作,江潮路過,進去看了一眼,照顧他的生意。
他畢竟是個新手,又是眼盲後頭一次出去工作,白天前面幾個客人都不太滿意,有一個肩膀被按得稍微重了幾分,本來不是大事,看這店裡都是盲人,才故意找茬,拿著幾張零錢摔他臉上,罵他「瞎子」。
宋西顧眼尾被抽得發紅,他早已失去了憤怒的力氣,陷入徹頭徹尾的茫然。
直到聽見江潮跟那個人差點打起架來,才回過神,匆忙去攔。
江潮動手趕走了對方,卻一瞬間胃部痙攣抽痛,他上周就開始吐血,感覺喉頭一股腥甜,捂著嘴滿頭冷汗地忍了半分鐘,一低頭發現掌心裡都是顏色發暗的血污。
雖然鏡頭不多,但郁奚剛開始還是想去專門找個師傅教教他按摩手法,至少看起來得像模像樣。
結果傅游年直接教了他,郁奚才知道他去學按摩花了多少心思,否則不可能知道得那麼細,所有的穴位都記得一清二楚。
郁奚不想他白費功夫,卻有種很奇怪的預感,好像快要耗到頭了。
這個身體二十年來大部分時間都躺在病床上,從來沒有連著這麼忙碌過。對普通藝人,可能就是正常忙碌的工作,還不算完全連軸轉,但對他來說,是難以想像的極限。
這種枯竭感逐漸蔓延進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里,呼吸都顯得微弱,跟這千家萬戶燈火輝煌的新年格格不入。
頭一次有人陪他一起過年,但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新年快樂。」郁奚這才忽然想起來,他剛剛沒跟傅游年說。
傅游年正在把玩他白皙細長的手指,很想給他套個戒指,不知道郁奚會不會願意。前段時間他找朋友問了有什麼地方可以結婚,又覺得郁奚還小,說不定不想這麼早跟他結。
他想得幾乎有點走神,聽到郁奚的話愣了幾秒,低頭朝他笑笑。
郁奚靠在傅游年的肩膀上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片緋紅漸漸從耳根染到了臉頰,小聲地說:「要親一下。」
第84章 般配
傅游年就低頭親了親他。
看晚會時,郁奚吃了一碗小餛飩,等他吃完去刷牙,傅游年去把碗放到洗碗機里,再回去就發現郁奚靠著沙發靠枕睡著了。
旁邊小黑貓晃著尾巴,一下下掃過他的手背和鼻尖。
「……郁奚?」傅游年撈起貓放到地上,低聲叫了叫他。
但郁奚睡得很熟,眼睫落下一小片略顯濃重的陰影,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傅游年就關掉了電視,伸手托著他的腿彎,把他抱回了臥室。
這樣抱著的時候,他才忽然感覺郁奚好像又不知不覺瘦了很多,就連小半個月前可能都還沒有這麼消瘦,現在輕飄飄的,幾乎沒有分量,臉頰白得透明,給人一種隨時會消逝融化的錯覺。
傅游年皺了下眉,把郁奚放到臥室柔軟的床褥上,然後拉過被子給他蓋好。
手機響了一聲,傅游年動作迅速地在它徹底響起來之前按成靜音,拿著去陽台那邊,關上門接。
這個小區視野很好,夜裡往遠看,除夕夜燈火璀璨,與街上的雪色相融。
「你怎麼今年又去晚會啊,我以為你沒接那通告呢,」羅辰在電話里說,「怪不得剛才給你打電話沒打通。」
「早就接下來的,不然就不去了。」傅游年靠著陽台欄杆。
「之前你讓我幫你聯繫的那個專家,說可以騰出時間見一面,不過得你帶郁奚出國去他那邊。」羅辰磕了磕菸灰,跟旁邊的女伴調笑幾句,從酒吧出去找了個安靜地方。
傅游年按郁奚主治醫生給的方案幫郁奚調理身體,小半年下來效果還算不錯,但他想再多找幾個專家給看看,也許還有更合適的辦法。
剛好《盲友》殺青是在春天,天氣轉暖,出趟國應該也沒有大礙。
但現在他忽然有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