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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先生十分驚訝,進而表達了他的遺憾,他現在的音樂理念,就是因為段琮之產生的,他總是很嚮往外面的草地,多次問他:「為什麼我們要關在屋子裡面彈琴,你說音樂讓人愉悅,但我現在想出去玩。」
秦恪說:「我想請您來為他演奏最後一曲。」
史密斯先生同意了。
「您可以帶上您的新弟子。」
史密斯先生其實沒有收下魏知知,但他已經認定魏知知是段琮之的學生,加上秦恪這樣說,他乾脆就收下了,他沒有對秦恪說的是,這孩子在音樂上其實沒有段琮之的天分,他並不能聽一次就分辨出不同的音符。
他帶著魏知知一起到秦家。
秦恪在琴房等他們,史密斯先生在演奏,秦恪在聆聽,魏知知好奇地看著他。
演奏完畢,他喊了一聲秦叔叔,秦恪說:「你來彈。」
他給魏知知一本琴譜,魏知知不太好意思地說:「我還不會。」
他才剛開始學呢。
「隨便彈。」
秦恪說話很少有人會不聽,魏知知勉強能看譜,他磕磕絆絆地照著琴譜彈,時不時抬頭看看秦恪。
秦恪卻沒有在看他。
不是他,琮之不會這樣,琮之不會小心翼翼顧忌他,即便是第一次到秦家的時候他也不是這樣的。
如果是琮之,聽到他說隨便彈,只會完全不管譜子隨意按琴鍵。
秦恪閉了閉眼,等魏知知彈好了,他站起來:「謝謝。」
魏知知不知道秦叔叔為什麼對他說謝謝,他彈得並不好聽,有些不好意思,秦恪微微點頭,然後離開了琴房。
應小鐘不知道為什麼三爺讓他來帶孩子,他只會帶狗,他愁苦地想,也不知道小孩怕不怕狗。
魏知知怕狗,但是應小鍾把飛盤給他讓他陪湯圓玩,這是三爺交代的。
魏知知拋出飛盤的時候應小鍾愣了一下,大部分人扔飛盤都是往遠處扔的,只有段少,喜歡往高處扔,魏知知也是,雖然他扔得並不高,也不像段少那樣自己又接在手裡逗湯圓玩。
湯圓跳起來銜住飛盤,動作不停往這邊跑過來,它過來的時候魏知知連退幾步被自己絆倒,坐在了地上。
他雙手撐在身後,緊張地看著湯圓,湯圓歪著腦袋看他,似乎是在疑惑。
應小鍾去扶他,轉頭發現三爺也在,秦恪接過湯圓口中的飛盤,對應小鍾說:「帶他回去。」
魏知知在秦家只呆了一天就回去了,他覺得這個叔叔有點奇怪,要他彈琴,還讓他跟大狗玩,但他還是覺得很親切。
這之後魏知知經常會收到來自秦叔叔的禮物。
秦恪帶湯圓去了墓地。
「是他嗎?」
湯圓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它眷戀地蹭了蹭墓碑,在墓碑前趴下,秦恪摸摸他的腦袋,沒有再說話。
秦恪開始看心理學相關的書,頻繁地進行心理諮詢,但他的疑惑不是心理學可以解決的。
他又開始研究宗教研究神學,甚至約了許多宗教界的高人和研究宗教學的教授交談,外界漸漸傳出,三爺多年紅塵不染,終於要遁入空門了。
這不對,段琮之走之前,他們這樣說是正常的,但段琮之走後,沒有人不知道秦恪對他的感情,即便要遁入空門,也不該是這個說法。
秦恪盯著書房那一角出神,恍然發現,那裡的沙發不見了。
應叔已經不在秦家了,家裡新來的陶管家對他畢恭畢敬,他知道三爺的厲害,但進秦家之後從未見過三爺動怒,漸漸放下了心。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秦恪,不論什麼時候秦恪都是鎮定的,現在,他罕見地壓抑著怒氣:「沙發去哪了。」
陶管家不明所以,小心詢問:「三爺是說?」
「書房裡的沙發。」
陶管家莫名,書房裡有沙發嗎?即便是他都很少進書房,何況是別人,只有打掃衛生的傭人會進去,但是沒有人會去動書房裡的任何東西,何況是沙發這樣的大件。
陶管家更疑惑的是,就他幾次進書房的經歷來看,他沒有見到過沙發。
陶管家猶豫著說:「我從來沒有在書房見過沙發。」
按照書房的陳設風格來看,那個角落擺上沙發才是一件違和的事。
沙發消失了。
不止是沙發,秦恪去段琮之的臥室,裡面屬於他的痕跡也都消失了,這似乎只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
秦恪又做了幾次精神評估,除了一個醫生說他可能有點焦慮之外,每一個人都告訴他,他很健康。
他很健康?秦恪冷著臉到白樓,開祠堂,拿出供在裡面的族譜,他的名字旁邊空空如也。
段琮之的名字消失了。
段琮之存在的痕跡在消失,除了那一張放在書房的,他每天都在看的照片。
程遇向秦恪匯報行程的時候,秦恪說:「明天是……」
程遇靜待下文,秦恪頓了頓,才說出來:「明天是琮之的生日。」
這個名字忽然陌生了,陌生到他出口前下意識地停頓、確認,自己要說的確實是這個名字。
秦恪臉色不好看,程遇以為是因為自己忘了段少的生日。
確實,段少在的時候,三爺都會在家中為他舉行生日宴,現在即便不在了,要做陰壽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