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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吃了些乾糧後,就在屋中念經,時值近中午,聽到林中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也是九難是幾十年的內力著實不凡,且那一行人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她才聽得到。
「長平公主,我回來了,我家主人親自來見你。」
九難在江湖中身份自然是高,但是現在她也不敢托大,親自起身迎接。
卻見一個身穿白色絲綢旗人衣服的小女孩走了進來,但見她五官精緻得比小時候得四娘還要好看一分,耳邊扎了兩根辮子,一雙大而清澈的靈動眼睛比黑曜石還要美麗。
九難不由得一怔,卻見那女童忽落落大方下拜,語音清脆,道:「大明遼東正三品指揮史年有升之後年玉堯參見大明長平公主殿下。」
年家本為明朝官宦之家,只因對後金作戰不利被俘虜充入漢軍鑲黃旗包衣,成為滿人的奴才。
九難大吃一驚:「你說什麼?你是誰?」
玉堯道:「我可以先起來了嗎?」
九難道:「我一把年紀,也早不是什麼公主了,你也不必跪。」
玉堯笑著站了起來,說:「公主,你說我不必跪大明皇室嗎?」
「你不必跪我,過去的早過去了。」
「你說我不必跪你,那可要算話,從今以年我遇上任何大明皇室,將來就算反清復明成功,我對著大明皇帝也不會跪。章睿,你寫出我不必下跪的條約來,待會我和公主聊完,你請她給我簽字蓋章收好來。」
易容成相貌普通的年輕男子的章睿低聲道:「是。」說著他先走到一邊的破桌子旁,也不知他從哪裡拿出筆墨來就真的開始草擬「不下跪條約」,不禁更令九難目瞪口呆。
九難道:「你……你真是年有升之後?」大明公主,自然知道年有升,特別是遼東一帶的武官她都了解過。當年,她的心上人袁承志,他的父親袁崇煥不就是遼東抗後金的嗎?
玉堯笑道:「我的父親是年遐齡,我們年家也可以說是漢奸,現在是旗人。」
玉堯也不是傻白甜輕易亮明身份,若說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告密她是反賊,長平公主也不可能會向滿清告密。她不是穿越的也都那麼老了,對韃子皇帝的爛黃瓜不可能感興趣。
若連老尼姑長平公主都為韃子皇帝的爛黃瓜痴迷,她也認栽了,躲到哪個森山老林去吐個十年再說。
是嘔吐加吐嘈:你丫的韃子皇帝的千人嘗的爛黃瓜是不是開過光的,女人被你幹了會長生不老?要是韃子有這種不可理喻的外掛,老娘不玩了!老娘要被逼瘋了滅世,不是救世了。
九難不可置信,說:「你……是你爹要你來見我嗎?你爹……他還心懷故國?」
九難心口砰砰直跳,年遐齡現在是湖廣總督,封疆大吏,若是他有復國之心,就算有權欲野心,但是有心恢復大明朝,卻是比江湖烏合之眾強了不知多少。而年遐齡也是個能臣,年家現在也算是個大族,就玉堯的兄弟姐妹就有好多。
玉堯擺了擺手,說:「是我要來見你,不是我爹。拋開父女關係,從春秋大義上講,我爹現在還是漢奸,我全家除了我和我的手下都是漢奸和奴才。」
九難道:「既然這樣,你小小年紀,一個旗人,榮華富貴,為什麼要造旗人的反?你的上頭又是誰?」九難想著她不會是天地會中的人物吧,想當初天地會把小寶那小孩子奉為香主,現在可能機緣巧合弄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當成員也不是不可能。也許人家就是看中她年家小姐的身份呢?只不過,她這樣的小,比當初的小寶還小,懂什麼春秋大義、家國天下和百姓安康嗎?
玉堯道:「我是炎黃子孫,傳承數千年華夏文明的堂堂漢人,我不想當漢奸。再者,我正因為是旗人,我才看到滿清的虛偽和倒行逆施。兩百年後,大明的歷史不知要被他們怎麼糟蹋,我漢人的文化、技術、文明也不知要怎麼被他們糟蹋,我自信有禮有節的漢人要被他們全打斷腰杆子,或被改為我爹他們一樣自以為是旗人的漢奸,忘記自個兒的老祖宗。我漢人崖山亡國之後還不夠慘嗎?滿清那種作風是帶我全華夏去給他們陪葬。我上頭沒誰,我就是他們的老大,幹得就是反清復明,所以我的人聽說你是大明公主才救你一命。」
她數月在中原江南走動見過太多了,漢人百姓已經被人滿人欺壓打怕了,腰杆子被打斷了,沒有了自信,沒有了精氣,沒有了風骨,只有麻木不仁地面對著漢奸和旗人。偶有幾個有些覺悟的,卻也難成大事。可是這個小女孩這麼明白透徹地點了出來,不禁讓她心有幾分知己之感,而忘了她是自己最討厭的漢奸的女兒。九難看著她,懷疑她是否易了容,因為年紀太小了。
「你到底多大年紀?你的手下武功為何這樣高強。」
「公主,其實我的氣紀不重要,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大明復國唯一的希望就行了。」
九難也不是單純的小公主了,她都七十來歲了。春秋大義說是這麼說,人們若是能做到不失大義最好,但是現在卻不會為了一個「空洞」的大義而去拿著身家性命冒險,更何況是她這樣富貴的旗人小姐。
「大明復國,於你有什麼好處?」
玉堯笑道:「我只是知道滿清滅亡於我有好處,大明復國有什麼好處卻要公主殿下來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