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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影不禁怔住,想到他的簫聲,微微出神,輕喃:「倒是驚才絕艷的人物,只可惜他的音律免不了靡靡之氣。若是他在皇上面前刻意為之,這人就太危險;若是他本就如此,則不堪大用,成就有限。」
花弄影忍不住給他上點眼藥,千萬別得罪女人。
軒轅凌恆不禁哈哈大笑,說:「那影兒呢?音律中有雲遊天下,縱橫古今之意,又是如何說?」
花弄影嘆道:「我若為男子,自是皇上良臣了。」
「影兒是女子倒是好。」軒轅凌恆看著她優美的耳朵,傾身一口輕咬,手摸向她身子,滑下欲解衣帶。
花弄影心中閃過厭惡,儘管他是一個絕色男子,真實的才華和人品上至少是比楊偉強上不知多少,他不是吊絲種馬男。
可男女之事便是約炮也是要看生理需要和心情的,昨夜他剛剛與她過夜,她現在生理上並無欲求,而心情卻正不悅時。
她抓住他的手腕,淡淡道:「皇上,臣妾不太舒服。」
軒轅凌恆微微不悅,對於男人來說,這種事是不喜歡被打斷拒絕,包括淡淡地婉拒。
「怎麼,還要鬧嗎?」
花弄影想了想說:「昨夜皇上……白天與武英侯斗樂也極廢精神,臣妾說不舒服並非藉口。」
軒轅凌恆這才收起不悅之心,自己的女人暗示自己那方面強,無關是正人君子還是下流胚子,心底其實是高興的。
軒轅凌恆說:「你不舒服,方才還在院子裡幹什麼。」
「外頭舒服,秋天的暖陽和微風都是極好的,很解疲乏和煩悶。」
軒轅凌恆作罷,花弄影不耐這時應付他裝困。
他見她真的枕在榻上睡著,呼吸綿長,出神看了她許久才離開,他晚上還有大宴。
中秋夜裡的大宴她自然沒有去,午休起來後,簡單用過晚飯,就持卷於燈下讀書。
興慶殿的百官和使臣,諸多熱鬧,她具是不知詳情,還是若竹來喚她,說是月亮好圓好大。
花弄影不忍拂她好意,且她同樣有思鄉之心,便讓小順子等在院中擺了小宴席,點了燈。
花弄影見西都舊宮中,大家都關注著興慶殿,無人管這裡,且今日中秋,便讓奴才們在下首也坐下,一同賞月聊天。
小順子、若竹等天真的古人,還興沖沖指著月亮說看到了玉兔、桂樹和吳剛。宮女們想像著嫦娥仙子的美貌,說起嫦娥真傻,幹嘛要偷靈藥,換得久居廣寒宮。
花弄影並不知道科學和神話什麼是真實的,對於她來說總是兩種交織。
這種現在對她無解的事,只有少廢腦筋了。
花弄影嘆道:「不是嫦娥傻,而是世道殘酷,她根本就沒有選擇。」
若竹看看天上的月亮,問道:「夫人,怎麼會沒有選擇呢?在人間與后羿這樣的大英雄做一對恩愛夫妻不好嗎?」
花弄影道:「什麼是恩愛夫妻?從古至今有多少英雄人物的背後少得了女人的屍骨?看哪個英雄和一個女人是恩愛夫妻呢?憑什麼你認為后羿會是例外呢?人們的想像總會美化,而現實是紅顏未老恩先斷。鄉間農人多了幾兩銀子尚且想著納房妾氏,后羿成了大英雄當然是廣納後宮了,何來夫妻之情?也有上古傳說嫦娥本是妖皇帝俊與月神常羲的女兒,后羿有巫族血統,是妖族的死對頭,嫦娥是后羿擄走的強娶的。后羿射殺九日都是她的異母兄長,殺兄之仇不共戴天,她打不過后羿,卻又怎麼會看著他成仙呢?」
若竹等宮女不禁三觀盡毀,也有宮女不服氣地說:「便是后羿成了大英雄會納妾,那嫦娥也是主母,別的女人都得向她磕頭敬茶。」
花弄影哧一聲笑,說:「磕頭敬茶?好了不起呀!然後呢?有什麼好處?大老婆是不是得賢惠與她們姐妹相稱,然後還要照料她們的生活?或者,漸漸地,嫦娥老了,美貌不在了,后羿不斷納新人,她只是一個看著丈夫和別的女人鬼混並且負責收拾後院的老媽子。」
宮女不服氣:「可以有孩子!」
花弄影嘲弄道:「對呀,有孩子,就是給丈夫和孩子一起當老媽子,老死後,丈夫想起來了,給加個封號,然後天下人人讚揚后羿有情有義了。」
若竹細思極恐,說:「所以,嫦娥才選擇偷靈藥嗎?」
花弄影望望月亮,心中有感,嘆道:「偷靈藥後永居廣寒宮也許出乎女神的意料之外,但是她抗爭了,她對這世道的慧眼高過那些在後院爭一輩子的女子一萬倍。『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不過是男人的狂想或者欺騙女人要逆來順受。男人們是一種失落或者酸葡萄的心理,因為天上人間第一美人,對他們不屑一顧,他們就妄想著女神想男人寂寞,恨不得化身為那個男人。可惜呀,女神之心,凡人又怎麼會懂?你們看,如果嫦娥沒有偷靈藥,她成了老媽子同樣無愛、同樣寂寞,毫不體面地老死,然後被遺忘在歷史長河中。但是她偷了靈藥,她永遠是古今天上人間第一美人,永遠不用勉強自己接受凡夫俗子,凡夫俗子肖想她也被世人笑一句瘌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個結局雖然不算圓滿美好,然而,是不是比不偷藥的結局好上一些?為什麼會有嫦娥和庸脂俗粉這種區別?不是嫦娥的美貌,而是她直面殘酷的世道不會自欺欺人的勇氣。」
她看著月亮出神好一會兒,低下頭時發現幾個太監宮女喝得東倒西歪,不禁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