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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把我關在二樓房中,我破開窗戶,用繩子爬下來的。」
玉堯心想:人家真要關你,你爬下窗戶,附近的僕人也能發現把你綁回去。張家和我都已經合夥做生意了,雖然還不清楚興華黨的底細,但是人家肯定能敏感地發現他們這幫人有些不同尋常的能耐。他們既不想錯過這個冒險的機會,將來有危機時在大名義上占住理——可不是族中同意張荀出來的,而是他個人偷跑出來。
玉堯見張荀目光神光卻一片磊落坦然,又有些慚愧,她習慣以惡度人,特別是滿清時代的文人和有官宦背景的人,可張荀自己恐怕是真的有一腔熱血投效革命。
玉堯笑道:「你能來就太好了,我將有好多事急缺人呢。」
如此,大伙兒一路繞來繞去想摸上神秘的大別山區。
一路上,平民農人面帶飢色,雖還未遇上易子相食者,但是賣兒賣女的人卻著實多了。原來此時正值春節青黃不接時節,有田平民的農人,舊債加新債也多有無力償還把田地賣了徹底成為佃戶的。而佃戶家的早就沒田賣了,為了一家子的生路只能賣兒賣女了,每當春季總是土地產權和使用權變更的旺盛時節。
玉堯一路走走停停,第二天晚歇在一個鎮子上的院子裡。路上看來,令她眉頭都緊鎖,派人出去調研,回來答覆的也讓她心思沉重。
她是挑起了興華黨對滿清的仇恨,但是這社會底層的矛盾其實與滿清倒無關,而是圍繞土地的複雜問題了。她要平民跟著她造反建立新王朝,均田是一定要做到的,但是田從哪裡來?她原來並不想對地主動屠刀的,她自己年家是地主、手下方良、張荀那些原讀過書的人哪個家族不是地主?
玉堯在一棵樹下休息,正思索著,忽聽紅鸞來報,說是有人來求見,她只好暫時拋開這問題。
來人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打扮質樸,見著她就忍不住跪下了。玉堯記憶力又是何等驚人,忙臉上帶著喜色,道:「李武,你怎麼在這兒?」
那少年聽到玉堯一口喊出他的名字,心中又感動又欣喜,交代了事。
原來,這是黑龍寨黨支部派出來的活動人員,主要是在民間扇動生活無著落的人投奔黑龍寨去。「跟著黑龍大王有飯吃有地種」就是他們的口號了。雖然清代的人已經很膽小麻木了,但為了活命,那些受了災,或者還不完債的人多少被扇動了,不少人上山了。
李武道:「我和哥哥是一個小組,負責這個縣的活動,但是每一次帶上山的人也不能多於二十人,多了不好控制,也許其它師兄弟們比我們強些。」
「李文呢?」玉堯問道。李文、李武是兩兄弟,原來是玉堯買來的兩個小乞丐,叫大狗子和二狗子,玉堯和章睿教他們讀書認字學了些基本的武功,後來由於機靈入了黨,然後被送山上去了。
「大哥去旁邊的村子活動了,聽說鎮上的惡霸要強納那村子裡的一個小姑娘為妾,大哥看看能不能救出人家。」
「多時不見,你哥倒是會英雄救美了,你怎麼不去幫幫他。」
「就鎮上這種地主惡霸,哪需要我們兄弟兩個人?」李武不屑地說。
玉堯也調侃了幾句,然後晚上就見李文驚喜地來拜見敘舊匯報暫且不提。
次日,玉堯決定一行人跟著李文李武上山去,這時也見著他們新招收的十幾位貧民。原本那些貧民見著一幫人氣度不凡很是膽小自卑,玉堯帶頭與他們平和地談話交流後,他們個個神情輕鬆起來,當然令玉堯不喜的是其中也有個把目光不正的滑頭。
山道掩蔽崎嶇,那些馬車早就先棄了,馬也不好騎了,只讓它們駝了一些行李。
王敦這個書生和女眷首先吃不住,同樣吃不住的是被封了穴、餵了藥、易了容的胤禎,很多地方是靠著章睿提了他走。
這種累贅玉堯也是沒有法子,拘在身邊她不放心,她是打算她下南洋時就把他扔在南洋幾年,在未起兵打殘滿清時不要讓他回中原壞了她的大事。
走到約莫傍晚了,只見前方樹木蔥蘢荒蕪,一邊峭壁聳立,一山崖險峻,已然沒有了去路。
李文從胸口拿出個哨子,高三聲、低三聲,急三聲,緩三聲吹了。
不一會兒,前方的荊棘緩緩移開,出現一道幽幽小路,探出個十五六歲的樵夫打扮的少年,腰間懸著把斧頭。
「來者何人?」
李文上前道:「 『地』字號李文、李武攜鄉民上山。」既然碰上了李文李虎兄弟,這種事就先由他們出面了。
黑龍寨除了正規軍事人員和中央行政人員外,另有分是「天、地、玄、黃」四個隊的革命活動隊,各隊都由黨員為骨幹發展黑龍寨的勢力,四個隊各承擔一些任務,也互相競爭,是黑龍山源源不斷的「活水」,直屬於黑龍山黨支部或者說龍墨。
李文、李武是黨員,還是早兩年從湖北來山裡的,不像是現在很多都是各地發展來的人員,那個少年連忙問候。
「黑龍寨」不僅僅是一個寨子,而是一大片的地區,這裡地形複雜,大別山區原有的一些小山寨或者惡霸早被清理了。現在進入黑龍寨勢力範圍內的各個大小道路都被控制,布置了陷阱機關,外人要進入是千難萬難,而裡頭的人要出去也是要經過嚴密審查的。
那個樵夫少年看著這麼多人,而玉堯等人氣度不凡,心下暗暗稱奇,上頭又不知找來了什麼了不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