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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舒訝然,禁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刁鑽的問題。若是他希望「他」在使激將法不就是表明他有臣服南朝太子之心,這未免太沒面子;可若是她並不是在使激將法,那麼不就是表明他這人並不受重視,也就表明他沒啥本事,不值得人激他。
歌舒現在認定了一事件:這個「林瑜」是個狡猾難纏的小子,滿肚子算計也就罷了,連口頭上都要讓他吃暗虧。
歌舒的毒沒有那麼快就能除乾淨,要堅持施半個月。
於是這樣的情況出現了:
或「林瑜」一人來給他施針,打擊打擊他,晚上太子又來看看他的情況,如沐春風地關心一下他。
或又有杜紹桓陪著「林瑜」來施針,一方面他對杜紹桓自然非常感興趣;另一方面,「林瑜」一邊施針,一邊還和杜紹桓聊天。精妙絕倫的武功招式談到關鍵處,林瑜又來一句「等我一下,我施好針,去我那院子裡喝茶」或「下午我們去某某山比一場勝過口上功夫」。歌舒被軟禁四個多月,好不容易聽到這樣精彩的東西又被太監了,內心好生鬱卒。
又或這兩人過來談起兵法戰事,或者談及從前南朝名將的一些戰例,他們談到關鍵處又模稜兩可,可是他們好像又都彼此懂了,可他是外族人對南朝歷史和具體情況到底沒那麼精熟卻沒理解,這猶如撓心撓肺撓肝般難受。
歌舒其實好了七八成了,可以在太子府隨意走動,就是京城街上也去得,這時京城已經元氣恢復重現已往的繁華。以前來探查地形情況只覺得大、人多,那些漂亮得不可思義的房子也不知是怎麼建的,其它還沒好好注意。
現在,他卻是見到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了,陪同他的太子府侍衛帶他到鬧市,那邊做生意的人哪裡來的都有,甚至他還看到波斯的珠寶商人、做「走私皮草」生意的突厥人。他以前就知道練功練兵打仗,沒注意過這些。他哪裡知道這仗才剛剛打過,還有突厥人這麼快又偷偷到南朝做生意?用這些突厥商販的話來說,這仗打歸打,咱族人總還要吃東西穿衣服喝茶水,突厥的皮草在南朝能賣高價、南朝糧食卻比其它地方便宜,而且南朝商品種類繁多、應有盡有,他們商人不到這裡來做生意,又到哪裡去?
歌舒回去後感慨萬千。
次日,又有那「林瑜」來給他施針,這次他很反常,冷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歌舒倒寧願他和那姓杜的一起來嗑噌他也不習慣他這樣,不過歌舒倒一點都沒發現他被人一步步陰謀地漸漸地被養成這樣的「狗性子」了。這仁武女皇的馭人之術,他阿史那歌舒非常幸運地中了大獎,能讓曾經的女皇陛下下了那麼大的功夫耐性,把人的心弄的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百般滋味。
「喂,你怎麼不說話?」
「林瑜」冷冷道:「真該廢了你武功,若不是太子殿下之命,我都親手了結了你,我能解你的毒,你的毒自然也是我下的。」
歌舒道:「這我早就想到啦!縱觀整個太子府最陰險的就是你了,不是你下的毒還有誰?」歌舒自然還是有識人之術的,不然還混不成那樣。
「我陰險?我陰險也陰險不過你!你背後暗箭傷人……去殺一個女子,太子殿下還就信你是英雄,我呸!只有我那可憐的妹妹……」
「林瑜」說著暗然欲泣。
歌舒一驚,叫道:「你……妹妹是誰?」
「我妹妹是林晴,我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從未分開過,如今卻……」
「她……她死了嗎?」
「哼!你自然是盼著她死!」
「沒有!我一點都不想她死!但我是軍人,她是奸細,當日我自然不能放過她。你快告訴我她如何了?」
「她被你一箭穿胸,差點死了,我救活了她,可是她傷了肺經心經,三年內要在赤熱之地療養,只能送她回了南海。」
「南海?很遠嗎?有沒有波斯遠?」
「你問那麼多幹嘛?你想去南海殺她?有我在,誰也不能再傷她!」
「不,不,你誤會了,我就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林瑜」卻一聲冷笑,收起了針又在他全身穴道上點,那點穴功夫繁複得幾乎讓人看不清,歌舒只覺深陷冰火兩重天,頭頂蒸氣散發,身上冷汗熱汗交替。
青泠使的正是一陽指,會六脈神劍,自然也會一陽指。
她僅是為他逼點餘毒,自然不用如一燈救黃蓉一般耗盡功力。如此一個輪迴後,歌舒混身如洗,身體雖然虛脫,全身穴道卻再無一絲滯涉,體內再無餘毒。
「林瑜」瀟酒收功,一派風流倜儻又不乏英豪霸氣,冷冷看了看歌舒,道:「太子殿下要放過你,我不好違背。現在你餘毒全清,明天你就可以滾回草原了。以後你好好的在草原牧馬放羊,要是再敢挑起戰事為害兩族百姓,我們也不會怕了你!我也定為妹妹報仇!」
青泠這話說的其實很有技巧:一是你要和我們打仗,你們也未必拿得到好處,你們的百姓也要遭秧;二是我們手段未必會不如你,我功夫高於你,計謀未必差了你;三是你要來就來,我也恰好了結了結和你的私怨,省得因為太子殿下對你的禮遇而忍你了。
歌舒看著「林瑜」走得瀟灑如風,不禁暗嘆:原來他竟然是她的哥哥,他早該想到的,一樣那麼狡猾陰險,一樣武功高強,一樣有副好相貌,還不是一家子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