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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該這樣說。
許琛綸還記得師父曾經對他說過:「可怕的地方就在這裡,阿許,那些傀儡是活著的。」
活著的意思就是說,他們有思想,有記憶,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向祭台,被當成豬羊一般當場宰殺,有些更荒蠻的地方甚至會殺人取樂,將傀儡們折磨致死,認為這樣會愉悅神明,庇護他的子民。而傀儡,只能看著自己被百般虐待,他們能感受到無比的痛楚,卻連流淚都做不到。
「什麼樣的神明才會庇護這樣的子民?」許琛綸的師父在講完後喃喃的問道。
而許琛綸手中的這本醫書,就記載了師父口中的煉傀術,只是時間久遠,書已經被毀得七七八八,煉傀術如何起作用,又是如何解除,許琛綸一概不知。
「那樣是這樣說的話,我倒是知道為什麼五石散這種東西會出現在凌和雲城了。」席影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甚美好的回憶,眼神冷的已經沒有了溫度。
許琛綸看向他。
「我的父親,」席影說到這裡頓了頓,沒等許琛綸說些什麼他就又飛快的接上了,「在我遇到我的師父之前一直是他在帶著我,我跟須瑪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他是我哥哥。」
許琛綸並不知道席影和須瑪之間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在裡面。
席影又說了下去,聲音平淡的好像不是要揭開自己身上隱藏多年的傷痕:「我父親他有很嚴重的疾病,好像是在一次打鬥中不慎受了重傷,從那以後他的脾氣就變得很糟糕,動不動就摔打辱罵,我有一次被他打的就像一條狗一樣,爬都爬不起來。只是有一天,他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一些藥物,每日服用後據他自己所說極大的緩解了疼痛。「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以為被折磨的日子到頭了,沒想到他之後變本加厲,為了那一點點的藥物傾家蕩產,母親跪下磕頭求他都沒有用。他最受不得熱,寒冬臘月也穿著單衣和木屐。性子也越來越不穩定,每次他發泄完怒火我的母親,我,還有須瑪,都會在床上躺三個月。最後,我親眼看著我的母親被他打死了,血流了一地。後來,我被師父選中了,師父不讓我管那些事,只把我關起來好好練武,聽說他後來死了,仵作說是他吃的藥物有問題。」
席影說到後來,臉上的表情平靜到漠然,像是戴上了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具,將所有的內在都隱藏了起來,許琛綸卻覺得他可以透過席影的表情看到那個在他心底掙扎痛哭的小席影,無助的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卻還是躲不開人間的黑暗。
許琛綸伸手將席影攬在了自己懷裡,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像是在安慰一個要不到糖正在傷心難過的孩子。
席影的身子卻連一絲的顫抖都沒有,他窩在許琛綸的懷裡輕輕吐氣,嘆息一般說道:「阿許,你要是早點出現,該有多好。」
那樣,是不是就會有一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將外面的風雨盡數遮擋,讓他無憂無慮的縮在角落裡?席影蹭了蹭許琛綸身前的衣服,不切實際的想著。
許琛綸安撫他的手頓了頓,又輕輕的拍打。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反倒是席影笑了出來:「開玩笑的阿許,我心裡清楚,事情都過去了,沒有什麼就接受與否,這本來就是我的人生,是我該承受的。」
「嗯。」許琛綸輕輕應和了一聲,他知道。
他知道席影沒有這麼脆弱,他是一個務實的人,也不會有那種天真爛漫的想法。
我只是,心疼罷了。
許琛綸在席影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流露出一點哀傷。
第95章 醫聖和他的魔教教主18
就目前而言,高明旭不可能不知道須瑪的存在,許琛綸覺得很大的概率就是高明旭不但知道須瑪的存在,還極有可能就是將須瑪變成傀儡的主謀。當然,高明旭也有可能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的,但許琛綸覺得這個可能的概率極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一個創下凌化山莊這般勢力的人,可能對周圍的一草一木不甚了解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像是這種白手起家的人都絕對的老練,要說高明旭他發現不了自己身邊的異樣,許琛綸是絕對不相信的。
現在,只要再找到龐南建了解一下當時凌和雲城綁架案的具體情形,看看他到底是怎麼說的。許琛綸覺得一個謀殺魔教教主的案件發展至今,已經夠讓人心累了,他不想再生出旁的麻煩事。
許琛綸翻弄著手中的這本古籍,這本書是許琛綸的祖師爺抄錄下來的,真跡已不知去向。它當真是十分老舊了,不但是這一頁的煉傀術,就是不少地方都是殘頁。許琛綸用手輕輕點著記錄煉傀術的那半頁紙,如他所猜測不錯,那麼那半頁消失的紙張上必然有煉傀術的使用說明。
師父說過,在他第二次踏訪那個地方的時候,發現那裡已經被朝廷的鐵騎踏過,淪為王朝版圖。那裡的文字、風土人情、歷史發展等全都被當時跟著大軍前往的史官記錄了下來,已備之後考察使用。那個時候的朝廷還不想現在這樣式微,朝廷的沒落是在這近三十年間的事情。
等等!朝廷?
許琛綸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捏著古籍的手驟然縮緊,差點將本就七零八落的書捏散頁。
「怎麼了?」席影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