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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燃過了三分之二,茭白的嘴皮子都跟菸蒂黏一塊兒了,他把煙夾開,手心裡都是滑溜溜的冷汗。
後視鏡里多了一道身影,是梁棟。
茭白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就堵上了,他把煙掐斷丟出去,對被一伙人追趕的梁棟喊:「快啊!」
梁棟跑著跑著就停下來,他停在離車三五步距離外,呼哧呼哧粗喘著看茭白,我回去了,你夾在我跟沈而銨之間,怎麼做?
有槍聲傳來,那些人開槍了。
茭白的胸口撞上車門,他趴在那,伸出手:「你他媽的還在猶豫什麼啊!走啊!」
梁棟扣緊了少年的全家福,那是他到死都找不到的父母家人。
茭白,對不起,我想自私一回,不管你的為難,只想抓住你的手爬上去。
梁棟邁開酸沉的腿,大步奔向車邊,緊緊抓住茭白的手。
槍聲逼近,梁棟撲進了車中。
茭白猛踩油門,他載著一具被毒品殘骸的身體,勇往直前地衝進了黎明的曙光里。
第102章
七月的第一天, 茭白問路人借電話,打給了章枕。習慣性地記下電話號碼的好處就體現在這兒,救急的時候用。
茭白跟梁棟在邊境躲躲藏藏, 吃一頓餓一頓。
兩天後,戚家人打進邊境,將上吐下瀉的茭白接回了西城。
茭白在自己的床上醒來,床邊掛著滴滴答答的輸液瓶,他的腦子放空了片刻, 就聯繫警方。他在電話里交代匪徒的窩點信息。
警方那邊說, 有人先他一步提供過了更詳細的, 也畫了路線圖。
茭白把手機放一邊, 安心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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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枕兩條腿全傷了, 下不來床, 他在醫院躺著, 這些天他的心理醫生都住在病房裡,根本不敢走。
「把你弟弟的檢查報告給我吧。」心理醫生說,「你已經看了不下五遍了。」
章枕固執地翻動紙張, 眼裡的血絲多得駭人。
心理醫生把馬尾上的皮筋扯下來, 抓幾下頭髮,她這時才露出疲態:「章先生, 你目前的情況很差,你弟來醫院看你的時候,肯定會擔心你。」
翻紙張的聲音猝然一停。
緊接著,檢查報告就被塞在了枕頭底下,一個昏沉脹痛的腦袋壓上來,護寶貝一樣護著。
病房裡變得安靜。心理醫生坐在椅子上看書,她看了會, 確定章枕真的睡著了,才敢抓緊時間補覺。
這段時間是戚淮負責尋找茭白,帶傷尋找,腹部的傷口總是裂,都感染了,他還要往科研院跑,幾乎沒怎麼合過眼。這會兒他也在辦公室休息。
大家都很累。
好在水深火熱的六月終於過去了。
茭白也是那麼想的,誰知老天爺就是不想他舒坦。
戚院長來找他了。
當時他在跟郁嶺通電話,聊了有一會了,該說的該問的都已經走完流程。
郁嶺低聲道:「謝謝你救小響。」
「不用謝。」茭白靠在床頭看電影,「你打算什麼時候帶郁響去國外的療養院?」
郁嶺默了會:「沒有那麼急。」
「岑家放過你了?」茭白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一點。
郁嶺道:「也許吧。」
「岑景末最近閉門謝客,任何活動都不參加,也不處理外界的聲音。」郁嶺補充,「那場恐怖襲擊讓岑家的股價跌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低度。」
茭白「哦」了聲,那譚軍該讓沈而銨出手了。就是不知道沈而銨的治療進展如何。
沈而銨沒聯繫過他,號碼也撥不通,茭白都習慣了。
就像梁棟所說的那樣,沈而銨不再是沈而銨,他是沈氏的小沈董,生命和靈魂都賣給了權勢。
「茭白,我……」
郁嶺話沒說完就被茭白打斷,「我這兒有事,回頭再聊吧,我掛了。」
茭白結束通話,看著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來的不速之客:「戚院長,您怎麼來了,是不是我三哥他那邊……」
「沒醒。」戚院長也不坐,就站著,她俯視床上的消瘦青年,那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茭白心裡的警鈴大作:「您有話就直說吧。」
「那我就直說了。」戚院長戴得隱形眼鏡,沒有鏡片跟鏡框的遮擋,她那深邃的輪廓跟戚以潦有好幾分相像。
茭白有種要面臨老掉牙狗血劇情的感覺,戚院長開張支票丟他臉上,拋下一句「你填個數字,離開我弟弟」。
然而他聽到的內容,卻比那劇情還要老,還要狗血。
茭白的後背離開床頭:「你說什麼?」
尊稱都不用了。
戚院長苛刻道:「既然聽清了,就沒有重複的必要,大家都省點時間。」
茭白的胸腔像被人打了一擊悶拳,媽得,這位竟然說準備用藥讓戚以潦恢復正常功能,讓他在昏迷狀態下跟那精靈結合。
結他媽的合。
什么正常功能,戚以潦本來就是正常的,只是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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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院長親自來通知我,讓我知道你的決定,是想要我怎麼著?」茭白的口氣很差。
戚院長道:「我希望你配合。」
「怎麼配合?」茭白嘴皮子掀起一個弧度,露出兩個小虎牙,「是科研院那邊不聽你的,還是就算用了藥,戚以潦也不願意和人交融,非得我出面做做溝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