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頁
「我是因為記起白白說的話才下車的?」章枕不確定地說完,抓住他的力道加重,他整條胳膊都酸軟脫力,忍住不反擊。
戚以潦鬆開章枕的手臂,嗓音裡帶著無法言明的克制:「嗯,他還說了什麼?」
「除了叫我保留善意,還有,」章枕試圖去翻找對應的記憶片段,卻發現一切都很模糊,他越著急,無力感越強烈,「沒了,我不記得了。」
辦公室里的空氣像是被擠壓,抽走,令人窒息。
戚以潦忽而低笑了聲,溫和道:「阿枕,你再想想,那句話是他什麼時候說的?不著急,慢慢想。」
章枕按住頭,暴力地錘擊幾下,他來回走動,唇角被他咬出血:「似乎是出事前一天下午……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
戚以潦的喉頭緊抽,去年的那個時間段,他倒在小白身上陷入沉睡,之後就恢復記憶,看見白白掛電話。
那通電話是給阿枕打的。
戚以潦去辦公桌前,他點支香菸,不太節制地重吸兩口,尼古丁漫上他口腔里的腥苦:「為什麼這一年下來,你都不說他出事前給你打過電話?」
章枕不明所以,那幾個字背後有什麼嗎,和白白的死有關?他看著三哥極度黑沉的眼,如實說:「很奇怪,我好像忘了,突然想起來的。」
「就昨晚,」章枕抿掉嘴邊的血,「我看到那學生被撞,想降下車窗問兩聲,那一瞬間,我的耳邊隱隱像是響起了白白的聲音,我記起他要我保留善意,然後我,下了車。」
煙掉在了文件上面,燒出一個洞,戚以潦嘶啞道:「把那個學生的資料給我。」
第120章
茭白坐在教室上課的時候, 他使用的屏障卡人物信息全都出現在了戚以潦面前。
出生,幼年,兒時, 成年,大學,父母離異重組,體檢報告……一樣不漏。
戚以潦翻看手裡的資料,速度越來越快, 眉間的陰影也越來越浮戾, 他徒然將所有資料和檔案袋一起丟到桌上, 偏白的唇間溢出幾個字:「一切正常嗎?」
辦公桌對面的章枕拿起檔案袋, 將裡面的一摞紙張倒出來, 一張張地看。
白紙黑字顯示, 這個學生有一個完整的成長經歷, 不論是家庭,生活,還是學業, 交際圈。
「三哥, 你不會是懷疑……」
章枕看了眼三哥的神情,指間的資料被他攥住, 他聲音發抖地說,「白白的靈魂在這學生身上吧?」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傳來戚淮的聲音,他要匯報今天的行程安排。
「全部推後。」戚以潦喝了口涼掉的糖水,喉嚨里像是被什麼異物堵住,沖不掉。
門外的戚淮聞言,鏡片後的眼裡閃出一絲深思, 他在原地站立片刻,帶著記事本轉身離開。
辦公室里沒有聲響。
戚以潦坐在皮椅上,點開昨晚路口的監控畫面。
章枕欲言又止,去年三哥浪費了大量人力物力,鄉鎮,老城區,山里,甚至國外跟邊境都派人去了,依舊一無所獲。
今年年初,三哥開始注意這一年裡出事故受傷昏迷的,或者是突然性情大變的……幾個月後,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所有醫科類院校,醫院,明元廟,那些白白社交圈裡的人身上,就連以為藏得很好的沈寄都沒落下。
無法排除,又怕錯過任何一處蛛絲馬跡,只好全部監視。
明明是大海撈針,一次次失望,三哥卻不曾放棄。
章枕從一個清醒的人變成了瘋子之一,他開始相信電影裡的借屍還魂橋段,人死了,會附身在另一具身體裡面。
小孩子都知道,那種劇情是虛構的,假的。
可三哥在做夢,他也跟著做了。
章枕聽到自己恍惚的聲音:「三哥,這個學生不會是白白,就算他因為某些因素不能和我相認,但我對他沒有半點熟悉感。」
戚以潦雙手交搭在唇邊,眯起眼眸看監控。
章枕把資料放回檔案袋裡,強調他的想法:「白白去年秋天出事,陳望在那個時間段正常上學,打工,社交,這一年都沒有絲毫異常。」
戚以潦的食指關節抵著唇:「阿枕,你在看到資料前就已經有了自我認知。」
章枕一頓,沒有反駁。
在不了解性情學識修養等方面的情況下,初次見面是靠面貌來評分的。
同樣相似的性格,長得醜的身體,和長得好看的身體,他會傾向於後者是他弟弟。
這是他的本能偏愛,沒有太多的理性可言,他就覺得,他弟弟什麼都該是好的,包括皮相。
章枕收到幾張朋友發的照片,那上面的人比曾經的知意還像白白,是目前最像的一個,他激動得湊到桌前,上半身壓到桌上:「三哥,你看這個!」
戚以潦將目光移向他的手機屏。
「是白白吧!」章枕暗淡的氣色爆發出一層不正常的紅暈,「我朋友跑過全國各地很多地方,一年四季到處玩,我沒抱多大希望,就讓他留意留意,沒想到他會碰到白白,我現在就去接……」
戚以潦出聲:「不是他。」
章枕怔住:「可是長得很像……」
「三哥你看這張照片,這個角度簡直和白白一模一樣。」章枕陷入神經質的狀態,「你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