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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那災星還在叫喊,喘息聲又亂又弱。
齊子摯漠然開口,嗓子粗冽:「痛嗎?」
茭白被貨物壓得起不來,他卻還在艱難掙扎,沒有放棄。
儘管每一次掙扎,都加劇他身上的疼痛。骨頭應該沒傷到,就是肉痛。
「我比你痛千百倍。」齊子摯把懷裡的弟弟輕放在旁邊,讓他有東西靠著。確定周圍的貨物不會輕易倒掉之後,齊子摯才拖著瘸掉的那條腿,一步步走過去。
「福緣樓那時候,你和小霜講那些話,我覺得你很不錯,年紀不大,卻能看得那麼透。」齊子摯俯視地上的臭蟲一樣,「你還記得,你都說了些什麼嗎?」
茭白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說你羨慕小霜有個大哥,你說起親情眼裡有光,臉上有淚,哭得讓人心疼,我票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也覺得你再大幾歲,說不定我們會有話聊,也投緣。我甚至還想等你畢業了找工作的時候,可以給你開個小後門。可你呢?你後來是怎麼做的?」
齊子摯彎下腰背,「害得別人沒了家,沒了親人,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壞?」
茭白身上的貨物箱被搬開,一束亮光從齊子摯手中投過來,照在他的眼睛上面。
那是一部手機。
沒有卡,票手電筒用,在這時候發揮到的作用不小。
齊子摯將茭白抵在混亂的貨箱之間,他垂頭,慢慢拉下口罩。
茭白看到了他的樣子,倒吸一口氣。
「嚇到了?」齊子摯一頭利落的短髮長了許多,髮絲白了大半,乾燥燥的,他的劍眉下是一雙充滿仇恨的雙眼,再下面,是一塊猙獰醜陋的燒傷疤痕,就蓋在他的左臉上面。
再無從前的剛毅英俊。
「理解,我也會嚇到。」齊子摯湊近茭白,他的面部輪廓瘦削,眼窩凹陷,顴骨凸出,凜沉的成熟線條被悲痛和恨意啃噬得坑坑窪窪。
茭白沒想過曾經的月男友會變成這樣,他用眼角瞥對方的頭像。
海豹黑洞洞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冷冷地盯著他。
茭白跟它對望,你燒傷跟我沒關係吧?
「沈董的人放火燒我和我二弟,我半邊臉燒爛了,腿也瘸了,」齊子摯的手機抵上茭白的眼皮,力道越來越重,像是要把他的眼球壓爆,「活著很不容易,你說是不是?」
茭白及時閉起雙眼,他想,他和齊子摯是有共鳴的。可惜不是知己,也做不成。
現在這局面,想要培養活躍度,只能往「恨」上來了。
要讓齊子摯恨他的時候,不對他下死手,還對他產生興趣。
這他媽的,巨難,一個不慎就會把命交代出去。
「齊總,能把手機拿開點嗎,我眼睛疼。」茭白聞著齊子摯呼吸里的鐵鏽味道,他剛說完,眼球被擠壓的感覺更重了一些。
「齊總?」齊子摯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哪來的總?」
下一刻他就貼近茭白,面容逐漸扭曲,「沈寄半生不可一世,被人玩弄算計了,要出口氣我可以理解,你作為主謀,他對你開恩,我也料到了,可我小弟已經走了,他還不放過我家,吞完了項目就要人命。」
「沈寄弄倒了你家的公司,你不也沒直接對付他,而是拐著彎算到我頭上?你們一樣。」茭白的耳朵有點癢,他摸到掃過來的幾縷頭髮,扯住。
齊子摯沒將自己的頭髮從茭白手中掙出,只是在他耳邊呢喃:「一樣?」
「我要是和那個劊子手一樣,你養父母一家現在已經死了。」齊子摯重重咳了幾聲,喉嚨里猶如被一塊砂紙來回摩擦出血。
船一直在顛,茭白又想吐了,他忍了忍:「那梁家呢?梁棟大姐綁了你小弟,導致他出意外,但她在去警局的路上就已經心臟驟停死亡了,你也還是沒放過他家,要對他的兄弟父母趕盡殺絕,不是嗎?!」
耳邊的氣息聲停了。
茭白看那海豹,它開始哭,血淚嘩啦嘩啦流。
難不成不是齊子摯乾的,是他那個二弟齊藺所為?
「說,你捏住了我小弟的什麼把柄?」齊子摯另一隻手上多了一把小刀,抵在茭白的脖子上面。
刀刃上的冰涼觸感讓茭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草,他要是被割脖子放血,那一定死得比雞快。
應該不至於。
齊子摯綁上海上行,是要帶他去哪慢慢折磨。
茭白這麼想的時候,脖子上一疼,皮被劃開了,他吸了吸氣:「齊霜不喜歡沈寄。」
齊子摯眼中的憤恨一滯。
「你是不是要問我,那他為什麼那麼執著嫁進沈家?」茭白手往衣領里摸,擦掉滴到鎖骨上面的血跡,「因為啊,」
茭白扯扯唇,「他真正看上的是……」
「沈,而,銨。」茭白一字一頓,貼著他脖頸的那把刀抖了抖,透露出握著刀的主人內心有多震驚。
茭白一口氣往下說:「他想給沈而銨做眼線,想幫他奪權。」
齊子摯感覺是個笑話,可他卻反駁不出來,只呢喃:「他們沒有交集。」
「是沒交集,可你弟弟有臆想症啊。」茭白呵呵,「他自作多情,自我腦補過剩,覺得沈而銨在地獄受苦受難,等著他去營救。」
齊子摯沒出聲。
茭白在船身的晃動下往他身上一靠。
齊子摯將茭白推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