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茭白盯了許久,始終都在看戚以潦鼻樑左側的那顆小硃砂痣。
都成鬥雞眼了。
茭白蒙住眼睛,轉轉眼珠緩解一下,他猝然察覺到了一道視線,就落在他臉上。
戚以潦看得見我???
茭白做了幾次心理安慰調整好情緒,他把蒙著眼睛的手慢慢拿開,對上戚以潦的灰色眼眸。
那雙眼是停留在他的方位,卻沉積著審視和不確定。
茭白長舒一口氣,他想多了,這位看不見他。只是過于敏感而已。
「小孩。」戚以潦的身體彎下來,壓著茭白的靈魂,穿過去,靠近他那具身體,「想打倒資本主義,就別睡太久。」
茭白哼了聲,老子又不是想做時代的偉人,打倒什麼資本主義翻身農奴把歌唱。他不過是想賺到一條命。
見戚以潦還有話要說,茭白忍不住嫌棄:「你的教育課上完了沒,快走快走,煩的。」
「好吧。」戚以潦的眼尾含笑,「不打擾你睡覺了,下次有時間再來看你。」
這樣說,戚以潦卻沒動身離開。
他發現了什麼,忽然撥開年輕人的衣領。
茭白攔是攔不住的,他眼睜睜看著戚以潦伸出兩指,沿著他領子的邊沿探進去,勾出一條項鍊。
「軍方最精良的一版。」戚以潦的眼中沒有驚訝,只有裹著趣味的笑意,「你這命不是挺好的嗎,小孩。」
「結識到了南城以外的朋友,就不必把自己困在這裡,飛吧。」戚以潦摩挲了會項鍊,將其放回去,理了理他的領口,親和地說,「早點醒,別貪睡。」
茭白的視線在一身血污的白貓屍體,和氣質卓越,步伐穩重而優雅的戚以潦背影上面跑了個來回。這兩者的生與死之差,讓他頭皮有點發麻,驚悚值爆表。
.
戚以潦走後不久,郁響就來了醫院。
茭白以為郁響會是嚎啕大哭,發瘋尖叫著衝進病房,眼前的他卻不哭不鬧,萎靡不振。
就是眼睛腫得都睜不開了。
章枕是和郁響一道來的,他的狀態也不怎麼好,眼眶很紅,嗓子都是澀的。
「我們也不是醫生,幫不到什麼忙,就多說點話鼓勵鼓勵他吧。」章枕把花籃放桌上。
「瓜瓜的境遇那麼慘,哪些話能鼓勵到他呢?」 郁響歪頭思考,「還不如少說多做,直接提著沈先生的狗頭過來。」
茭白:「……」
他看向沉穩的章枕,指望對方嚴肅地教訓幾句,誰知只聽到一句:「那你砍完,頭也飛了。」
茭白抽著嘴角看章枕跟郁響,你們兩人沒事吧?
尤其是你,章枕,你不是不調侃的嗎?
「鼓勵還是要鼓勵的,」郁響背過身,咬著手無聲地哭了好一會,他再轉過去時,臉上的淚都擦沒了。
自以為自己控制得挺好,沒有讓睡著的瓜瓜煩到。
卻不知對方就在他面前,看得一清二楚。
「瓜瓜,我昨晚要跟你去老宅,都怪章枕。」郁響走到床邊,「我還在等你醒了,跟你告狀呢,你不知道,他敲我敲得多用力,我腦後現在都還是腫的,再大力點,我就死了。」
章枕的臉黑成鍋底:「我不是那種利用武力亂來的人。」
「我在跟瓜瓜說話,等我說完了,你再說!」郁響尖著聲音吼了句,他不敢對昏迷的瓜瓜鬧,就把火氣撒到了昨晚對他下手的章枕身上。要不是對方,他昨晚就是和瓜瓜一起睡的,說不定……
說不定瓜瓜就不會出事。
郁響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他覺得自己愧對他哥的囑託。
這才剛來南城,瓜瓜就進醫院了,嚴重到昏迷不醒,還查不出原因。
「瓜瓜,你快點醒過來吧,」郁響真不知道怎麼鼓勵,只要他幻想自己站在瓜瓜的角度就很窒息,如果不能脫困,不如死了。
可這話郁響不能說,他一著急就胡言亂語:「你不想看見我找到狗子嗎?我今晚就找,牽來給你看好不好?」
茭白心說,傻孩子,每一個狗子都是狗主人用身體和心頭肉養出來的。
往往到那時,滄海桑田人事全非,狗主人就剩小半條命。
而狗子呢,大部分都會繼續以狗主人的身心為食,生龍活虎且心安理得。
只有極少數會撕扯自己身上的肉果腹。
「瓜瓜,醫院被沈家人把守了,我不能隨便來看你,這次是有章枕,我才能進來。「郁響趴在床上人身旁,用身體擋著章枕的視線,手下做著動作,「我暫時把項鍊收走,替你保管,等你醒了再給你。」
郁響在他耳邊說,「不然我怕沈家拿走。」
茭白點頭,確實,拿走吧。
那麼貴重又特殊的東西,要是落在沈寄手上,還不知道又他媽的吃多少屎醋,再踹郁響幾腳。
更嚴重的是,沈寄查到郁嶺頭上。
那牽扯的就多了。
「才不給他們!」郁響牙齒打顫地嘟囔,「討厭鬼,都去死!」
章枕感受到郁響的純粹惡意和殺氣,他蹙了下眉心,想說什麼又頓住,自己也不是對方家人,說多了算什麼。
郁響想蹭茭白的臉頰,後面的衣服突然被抓住,他被那股力道扯到了一邊。
「到我了。」章枕在郁響跳腳前說。
郁響沒爭執,他知道瓜瓜需要鼓勵,自己沒有,就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