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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只有空白的記憶。
補上了, 也只是口頭描述的文字, 沒有畫面。
戚以潦的面容落了層懨倦感,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吩咐戚大去給那孩子收拾生活物品。
結果他自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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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在一樓, 有個單獨的小院。
戚以潦走進去, 入眼是雙人床,精緻床頭燈, 沒有書桌書架之類,他全無印象地往裡走,拐彎,看見一個寬敞明亮的衣帽間,裡面掛著四季的服飾。全是他那幾個專用設計團隊的風格。
「戚爺,我們要給白少拿一些夏季的衣物。」戚大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進來。
戚以潦看衣帽間的一件件t恤被拿下來,空出位置, 內心無端生出一股戾氣,浮到了眉眼間:「這臥室的所有是他自己的要求,還是?」
「一部分是戚爺要我們給白少準備的。」戚大立即應答,「另一部分是,」
他頂著巨大的壓迫感,健碩的身板冒冷汗,「是戚爺親手安置的。」
四周寂靜。
戚以潦的記憶領域徒然掀起風暴,把他甦醒到現在梳理歸納出的那部分全部打翻,記憶更亂了。
身邊人幫他補的四年記憶,對他而言,相當於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不是一點點吃進去品嘗咀嚼吞咽,而是一口一整個,什麼味道都覺不出來。
豬八戒是主動吃的人參果,他是被塞,記憶缺口堵住了,也僅僅是堵住,字面上的意思,單薄而生硬,沒有色彩,一片灰白,想像不出來畫面。
戚以潦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無法相信,有生之年能為一個人做到這樣的程度。
為了那個年輕人,他解開母親為他戴上的紳士枷鎖,跟結交多年的老友打架,對立,和對方的兒子結盟,拉其下位,親自報復,也對另一個老友下手……
如今局勢的變化太大。
除了戚家,其他大家族都大換血,重新洗牌。
那場改變的根源,就是這間臥室的主人。
戚以潦坐在小院的躺椅上面,耳邊有風聲,草木掃動聲,天地擁著他,隱約少了什麼。
應該有個人在他旁邊誦經。
戚以潦的灰色襯衣下空蕩蕩的,他把母親的遺物送人了。
送出去的,還有自己所有的財產,無數的特權,以及一份……他嚼起來分外生澀的情感。
戚以潦啼笑皆非,這一樣樣荒謬的事情,都是事實。
母親教他克制,自我約束,希望他活得心平氣和,對世界投以旁觀者的姿態,永遠不要為任何人和事失控。
可他堅持了多年,卻在去年破戒,身體垮了,還立了遺囑,為比他小一輪多的孩子安排後路。
戚以潦合眼,腦中湧現出那點菸火,那雙眼尾柔柔的,眼神卻格外堅韌燦亮的眼睛,一團酸而複雜的情緒擠在他胸腔里,他略顯焦躁地鬆了松襯衣領口,肩背靠進躺椅,不知不覺睡去。
「寒冬的一天,你穿著灰毛衣鏟雪,小靈從外面回來,他穿著長羽絨服,頭上戴著毛線帽,手上有手套,脖子上的圍巾圍了好幾圈,他從輪椅上起來,鞋子踩在沒結冰的地面上,他向你走了幾步,你放下鐵鍬,朝他走十幾步,走到他面前,把快要摔倒的他抱住,抱了起來。你抱著他往屋裡走,他把腦袋埋在你的肩頭,阿枕拎著輪椅跟上你們。」
「小靈在前院種花種子,他坐著輪椅,播種的動作不順暢,傍晚你提前下班回來,蹲在他的輪椅前,把皮鞋旁的一粒花種撿起來,放進他的手中。你單膝跪地,仰望過去,天邊有一大片火燒的雲朵。」
……
戚以潦驀然睜眼,抓住即將觸到他鼻樑的那隻手。
女孩發出受驚的輕喘。
戚以潦剛醒,頭腦昏沉,思維反射慢,對於迅速把人鉗制住這一事,他自己都很意外。指腹間的觸感滑膩得不像人類該有的膚質,他暗灰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不知在想什麼。
稀里嘩啦聲從天而降。
下雨了。
小靈嚇得往躺椅前湊,很軟很小的身子縮了進去。
風雨把一縷清甜的香氣推向戚以潦,他襯衣領口下凸起的喉頭上下一滾,手上稍作用力。
小靈被帶得跪趴到他腳邊,瑟瑟發抖,惶恐不已,卻還是獻祭一般露出纖細後頸。
戚以潦低頭,面無表情地俯視著。
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是他的戰利品,醫療所,是能讓他全身放鬆,感到舒服安寧的存在。
假的。
她能讓你不難受。
假的。
她能讓你減輕痛苦。
……
那聲音一直在響,找不到關閉的方法,令他暴躁,頭皮都要灼燒。
戚以潦的目光掠過腳邊人的頭發,眉毛,睫毛,她全身雪白的樣子,讓他想到了另一個人,他的母親。
也是雙性體質,基因變異,可她是被迫做了女孩,她沒有選擇的機會。
「阿潦,你過來,看看你父親的死狀,看清楚,記住。」
「你要做人,別做畜牲,別步你父親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