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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看一眼抓著勺子,瞪一塊南瓜的眼神如同瞪殺父仇人的戚二:「你先出去。」
戚二的苦大仇深一收,他把飯菜蓋上,用眼神警告陳一銘。戚二更是還趁茭白不注意,對陳一銘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陳一銘理理路邊攤上五十元兩件的外套,自從他老闆沈寄逃生失敗,他就沒再穿過正裝。全是監視他的戚家人給他弄的衣服,他硬生生從一個職場精英變成了無業游民,各種意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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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瀰漫著食物的香氣。茭白臭著臉調整了一下身前的飯兜,他倚在床頭,讓陳一銘給他餵兩口水。
陳一銘餵了,他對他這個盟友發出遲來的唏噓:「你對自己真狠。」
茭白從陳一銘眼裡看到了不解,不明白他怎麼能那麼不在乎自己。這就錯了,他對自己下得去手,不是不在乎自己,剛好相反,他那麼做,正是因為珍惜自己。
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再生機會。
茭白是在即將走上人生新起點,就要觸碰夢想的時候死的,天知道他有多少怨念跟遺憾。
他能激活個人帳號成為玩家,靠的是生存意念跟築夢信念雙爆,可見他有多想活。
「我要對你說聲謝謝。」陳一銘又道。
茭白擺了擺手。
他們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那時候,要是沒有茭白的說服跟引路,陳一銘應該會忍著噁心完成他老闆下達的指令,等茭白被找到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茭白如果死在鐵籠里,屍體被發現,不論他逃到哪,都是死。
或者他們談成了協議,用手電筒輔助,茭白讓陳一銘來,許諾他「沒事,身體是我自己的,你儘管下手,我不會怪你,我也會跟我哥說清楚」之類,那他照樣會死。
因為他精神不好,緊張,沒經驗,下手沒輕沒重,可能會讓茭白在中途死掉。
即便茭白在他手上留了一口氣,那也沒用。戚以潦怪不怪罪他不確定,但小沈董,以及身手好的那位精神病患者都不會放過他。
茭白活著,是暴風雨平息的前提。
陳一銘這段時間在小賓館裡反覆想過,他沒步上他老闆的後塵,手腳都在,三餐能吃上飯,可以說是全靠茭白撐下來,才有他的活命。
「互相成就吧。」茭白猜到陳一銘所想,裝逼道。
陳一銘:「……」
「你讓人把我叫過來,是要兌現陳諾?」陳一銘見茭白不提,他主動把這件事拎出來。
茭白不答反問:「沒改變注意?」
陳一銘點頭。
茭白又問:「你真想利用戚家的資源脫離這個圈子改名換姓,以一個新身份去小地方找一份喜歡的工作,和一個合眼緣的姑娘組建一個家庭?」
「對。」陳一銘刻板著臉,十分堅定。
「作為一個助理,你已經爬到了最高的位置,看到過那個職業能看到的最高處的風景,膩了也正常。」茭白嘴上理解,心裡吐槽。
陳一銘看破紅塵,甘願卸甲歸田,柴米油鹽歲月靜好?放屁!!!
不就是跟著沈寄做事的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又不能確定自己找的下家能保住他,一直保他,就想趁機撤。
反正錢也夠花,命要緊,不如先避風頭,等幾年後再看形勢決定走向。
時間分秒流逝,陳一銘察覺出異常,他在職場積累的鋒利拿了出來:「你要毀約?」
「是又怎樣?」茭白齜出小虎牙。
陳一銘滿臉被耍了的怒氣,卻沒做出什麼舉動,他不能怎樣。
「你作惡多端,是個垃圾,」茭白冷笑一聲,「不過一碼歸一碼,你的確幫了我。」
陳一銘沒露出輕鬆之色,他知道這話題不會結束的這麼容易。
果然,陳一銘就聽到茭白來一句:「你去見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陳一銘的臉色一變。
茭白用疑惑的語氣說:「陳助理,你怎麼是這個表情,出事這麼久了,你不是應該去見見你主子,好讓他看到你平平安安?」
陳一銘:「……」茭白是要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茭白閉了閉眼,自從他在北城打沈寄兩耳光,發現也就那麼回事之後,他就懶得對照小本本上的帳一筆筆討回來。
小黑屋一行讓他深刻明白,報復沈寄,要走心,用心,可不能粗暴了,那只會讓他覺得痛快。單單只有身體上的痛壓不跨他的不可一世。霸總致死都是霸總。
「以前怎麼叫他,去了還怎麼叫。」茭白戲都沒勁演了,懨聲道。
陳一銘不免抽了下眼皮。對一個在為多年,被親生兒子奪權的家族一掌舵者來說,再被人叫「董事長」,太諷刺,笑話一般。
「對了,」茭白說,「你在手機上找找沈氏記者招待會的新聞,讓他看看他兒子,他肯定也怪想的。」
陳一銘啞口無言。
「還有當晚的宴會視頻。」茭白思考著補充,他對陳一銘笑笑,「都有記者跟拍的吧?」
陳一銘板著臉:「嗯。」
「那就這麼辦。」茭白靠不住了,他叫陳一銘給他把床頭搖下去,躺好了說,「你再買一隻那樣的手電筒,揣兜裡帶上。」
陳一銘一頓。從剛才的幾點來看,茭白報復人的法子都是戳心,不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