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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問:「我會死得透透的?」
【透透的】
茭白無法想像自己要怎麼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他更關心後續,能不能儘快回來:「你們的這種屏障卡,出現過故障嗎?」
【根據案例庫的數據來看,屏障卡有一定的機率發生bug。】
茭白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了機械的提醒聲。
【玩家茭白,您會在十分鐘後動用死遁模式,請做好準備】
茭白的大腦瞬間就空白了,他回到身體裡,看著還抱著他沉睡的戚以潦,耳邊無形的倒計時令他舌根發苦。
身為玩家,茭白的旅程就要結束,小助手為他發起謝幕之言,充滿了單調的儀式感。
——你和《斷翅》一周目的狗血背景設定背道而馳。
——你逆向前行。
——你所到之處,都是生機。
第116章
官話說得好聽, 什麼主角,什麼生機,都是空話, 現在是要怎麼走這場「生離死別」。
茭白在十分鐘的倒計時里伸出雙手,抱住埋在他肩窩的腦袋,發冷的手指抄進男人的黑色髮絲里,擼大狗一樣擼幾下。
我要走了。
茭白垂頭,乾燥的唇貼上戚以潦的下巴, 蹭蹭, 他在心裡說, 但我會回來的。
我一定回來!
茭白吻了吻戚以潦鼻樑上的淺硃砂痣, 退開時, 眼尾一下就燒灼般紅。
等我。
茭白拿開戚以潦放在他腰上的大手, 撐著床坐起來, 被子堆落在他肚子上面,露出他布滿印記的上半身,他把松垮的睡衣攏了攏, 又脫掉, 赤腳下床。
昨晚太瘋狂,衣物都髒了, 沒法再穿。
茭白走進戚以潦的衣帽間,一眼掃過去都是商務裝,那片暗色調里的一點白很顯眼。他拿出那件平整的白襯衣穿上,一顆顆地扣好扣子,又快速拿了戚以潦的一條褲子套上去。
袖子長了,蓋住越發冰涼的手指,褲腿長了, 拖在地板上面,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茭白走出衣帽間,他把脖子上的佛牌取下來,放在戚以潦的懷裡。
誰知道他沉睡後,這塊記載了他和戚以潦諸多過往的佛牌會被怎麼處理,不如留下來,避免被毀掉的可能,還可以讓戚以潦有個念想。
再者說,這是戚以潦母親留給他的遺物,對他有不可取代的寶貴記憶。
茭白拿起自己的手機,取下掛著小鑰匙跟貓掛件的鑰匙扣,末了乾脆把整部手機都放在枕邊。
死遁的十分鐘已經過去兩分鐘。
茭白看了眼還保持著擁抱姿勢的戚以潦,哎,終於結束工具人身份,苦盡甘來,這份甜里卻摻雜了碎玻璃。這都因為他從觀眾席走上了舞台。
如果他這幾年從始至終都只看戲,不入戲,不對紙片人們動感情,那現在就是他當年和小助手提要求時內心的盼望成真時刻,他會走得很灑脫,徹底和這個圈子裡的人和事說「拜拜」。
沒有如果。
我的改變,是我的經歷鑄成。
我坦然接受,並且會積極面對接下來的新起點。
茭白打開了臥室的門。
.
戚以潦的戒備心異於常人,此時卻沒有醒來,不太可能是他累狠了,更像是小助手做的手腳,他不能在這時候醒。
茭白乘坐電梯下樓的時候,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整個蘭墨府靜得像是只有他一個活人,所有保鏢都陷入了「沉睡」。
茭白去戚以潦的私人車庫,拿出被他攥在手裡的車鑰匙,打開車門坐進去,他啟動車子,整個過程中的動作都有條不紊。
車開出車庫,漸漸將蘭墨府那座厚重陰森的古堡甩在後面。
晨曦的光暈灑在玻璃上,黏上茭白的視網膜,他記不清第幾次見這光了,每次都是生的信號。
這次也一樣。
死亡後面就是新生。
距離死遁還剩四分鐘,茭白摸出戚以潦的煙盒跟打火機,他甩晃幾下煙盒,裡面的煙被抖上來一些,其中一根落入他的齒間。
茭白點燃煙,一只手撐在全部打開的車窗邊,一只手抓著方向盤,晨間的秋風在他的臉上身上肆虐,他嘴邊的煙忽明忽滅,菸灰被風吹得亂飛。
車在山路上急速行駛。
死遁只給了十分鐘的準備時間。
十分鐘,能做什麼?
茭白其實不太想折騰,他想就那麼待在戚以潦懷裡,等倒計時為「0」,可他不能那樣,他不想戚以潦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是他的屍體。
戚以潦從小就學「克制」,學到了骨子裡,他自我禁錮幾年,活得像老僧,昨晚才初剛嘗人間煙火,如果他對象死了,他會以為是被自己害死的,是他釀下了悲劇。
茭白不死在戚以潦的床上,死在蘭墨府的某個地方也不行。
那會讓戚以潦有家不敢回。
所以茭白開車出來了,他要儘可能地減輕戚以潦崩潰的程度,還有章枕,姜焉……他認可的其他人,他也有考慮到。
他要為自己找一個死亡之地,也是新生之所。
本想再以車禍收尾,畫上一個所謂的句號,有始有終,但茭白怕自己操作失誤,讓事故變得嚴重,那他的死狀就會很慘,越在乎他的人,看了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