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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是這樣,那這個逼一般人裝不起。
茭白繼續走,他沒遇到一個保鏢,也沒看見柳姨以外的傭人,戚以潦連「締夜」的房間都按了多方位的監控,他家還不知道有多少。
這麼想,茭白就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詭異得很,他都有點想讓沈老狗快點過來了。
起碼老傢伙什麼都在明面上,明著來。
「哇——哇——」
烏鴉的叫聲讓茭白呼吸一停,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後院。
夜晚,烏鴉,深黑的樹林,上了年紀的老古宅……
就很像殺人分屍地。
茭白正要走,眼角瞥到什麼,他的後腦勺刷地一涼。
不遠處有一大片墓地,一塊塊墓碑被藤曼纏捆著,靜靜立在冬夜淒冷的月光下。
——這是戚家的墳場。
茭白咽了咽口水,他肋骨疼不能彎腰,就垂頭表示了一下,自言自語:「對不起,無意冒犯,晚安。」
【你的好友已上線】
這電子音差點讓茭白原地死亡,他瞥瞥在線的好友頭像,呼了口氣才轉身。
戚以潦站在後院的門頭底下,風吹樹梢,晃起的樹影掃過他的眉眼輪廓,他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眸極黑。
那裡面爬滿了血腥味濃重的陰鷙,又像是什麼都沒有,一片空洞。
茭白看不到戚以潦的眼神,他只發現白貓抬起頭,看著他。
金色瞳孔和它脖子上染濕皮毛的血痕,在這時候顯得有為詭譎陰森。
戚以潦踩著細碎落葉走到茭白面前。
茭白試圖拿到主動權,他先開口:「戚董,沈先生呢?」
「還在外面,他們有段時間沒聚了,估計要過零點。」戚以潦說,「我感冒,提前回來了。」
茭白是聽出戚以潦的鼻音很重,嗓子也沙沙的。
戚以潦伸手,茭白想往旁邊躲,可他因為受傷,身體的反應速度不行。
那隻手落在他的肩頭,拿掉了不知何時落在那上面的一片樹葉。
戚以潦慢條斯理地把玩樹葉:「小白,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茭白的視線落在戚以潦的頭像上面,留意白貓的變化:「我睡不著,出來走走,迷路了。」
戚以潦露出恍然之色:「迷路了啊。」
「這裡是比較大。」他把樹葉丟掉,深邃的面龐多了一抹讓人移不開眼的溫柔笑容,「那我帶你在附近轉轉吧。」
茭白跟白貓的那對金瞳對視,不知怎麼,有種被一個鉤子勾到喉管,把他掛起來了的感覺。
頭頂一沉,茭白往上看,一條手臂橫在他的視野里。
戚以潦揉了揉他的頭髮:「長輩說話的時候,不要開小差,知道嗎。」
茭白沒搭理他。
戚以潦的笑意加深,嗓音更低柔,像耳邊的呢喃:「知道嗎?」
茭白動了動被風吹涼的唇,下意識回答:「聽到了……」
那白貓忽然對他張開了嘴,露出細長尖銳的,粘滿血塊的牙齒,它發出一聲虛弱的,奄奄一息的嘶喊。
它在威脅他,對他發出警告。
也像是在……
向他求救。
第32章
茭白晃神的功夫, 白貓就再次閉上了嘴,金色眼睛也垂了下去,恢復成了一開始的死氣沉沉樣子。
它被囚住了。
茭白的視線凝在它脖子的那圈紅上面, 如果把細鐵絲拿下來,會怎樣?
他垂在的手輕動。
舅舅家小區裡有流浪貓, 白的黃的,灰的黑的,只因為他餵過它們幾次吃的,它們見到他就都會跟著他跑, 他是喜歡貓的。擼一把, 嘴角上揚,擼兩把,嘴角開裂。
可這貓不是普通的貓,它代表戚以潦這個人。
茭白將抬起來一點的手塞回口袋裡,徹底打消了去解那細鐵絲的衝動念頭。
解不了的,他都碰不到貓。
這貓頭像第一次出現的時候, 他就試過了, 不自覺地伸手去摸。當時那種毛茸茸的冷軟觸感不過是他的錯覺罷了。
別管。
起碼暫時別管。
茭白冷靜地告訴自己。
「你這孩子真是會敷衍長輩。」
茭白聽到頭頂的嘆息聲,他抬抬眼皮, 對上戚以潦映著模糊燈影的暗灰眼眸。那一瞬間, 茭白有種被什麼老怪物俯視的悚然。
等他定神探究時, 只看見了那雙眼眸里的自己。
這是晚上,燈再多,光再亮也比不了白天, 他也沒有臉貼臉的湊那麼近,可他就是看見了自己,確切來說是種感覺。
好他媽詭異。
「嘴上說聽到了, 小差照開。」戚以潦並沒有責怪,只是搖搖頭,「像你這年紀還在讀書,集中不了注意力,上課的時候怎麼辦?是不是要被老師打手心。」
茭白:「……」那就不勞你操心了。
戚以潦的唇邊噙著笑:「走吧,帶你逛逛。」
茭白說:「我肋骨疼。」其實藥效還沒過去,他撒這個謊純碎是不想逛墳場。
這時候,如果是沈寄,鐵定直接掐著茭白走,但戚以潦不會,他無奈地拍一下額頭:「看我這記性,老沈說你背上斷了三根肋骨,我一下子沒想起來。」
戚以潦絲毫沒有上位者的冷血霸道,他體諒地說:「那你回去休息吧。下次等你過來了,再帶你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