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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走後,餐廳的氣壓有所回升。茭白把長袖衫的袖子往上撈,露著兩截白瘦的小臂。
章枕在茭白耳邊說:「那個知意,是譚軍的人。」
茭白沒有感到意外。早在沈家那老不死的被知意氣死的時候,他就懷疑知意不是岑景末的人。
當時茭白起了疑心便找戚以潦打探,得知知意不被戚以潦所用。
排除法一用,知意真正的主子就鎖定了。
那時候茭白還在感嘆,這部漫的劇情部分已經開場。
「岑景末是譚軍的掩護。」
章枕跟茭白說了知意的身世。這是他早就查到匯報給三哥的信息。現在看到譚軍,他就想起來了。
岑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岑家的護衛隊是鼎盛時期,全是一等一的精英,知意的父親就在其中。
他父親是叛徒,被岑老爺子親手處置,連帶著他母親也死了。
知意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因為長得像茭白被岑景末的人找到,被派去南城接近沈寄。
所以說,知意一開始還就是岑景末的人。
岑景末的算盤打得也好。只不過他沒料到自己被擺了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是螳螂。
知意扮成茭白伺候沈寄,後來和他父親認識的譚軍找上他,為他揭開當年的真相。
所謂的叛徒,只是岑老爺子給自己的失誤找的一個台階。
護衛隊那麼多人,他父親被選中,沒別的原因,就是運氣不好。
茭白聽章枕說了個開頭,剩下的都是他在梳理推測。
知意的犧牲很好理解,他知道不論他是岑景末的人,還是鋌而走險做譚軍的人,他都要得罪沈寄那個暴君,不可能脫險。
於是知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他要把自己那條命用得更有價值了些。
他要成為沈而銨擊垮岑家路上的一塊墊腳石,哪怕很小。
譚軍走知意這步棋,是要以戚以潦跟沈寄與茭白的糾葛做牽引,用老太太的死讓沈寄跟戚以潦決裂,和岑家對上,導致沈寄背面收敵。
「譚軍……」茭白在心裡默念這個牛人,不自覺地念出聲。
「白白,你好像並不奇怪,梁棟要找的人是唐軍。」章枕趴在他弟的椅背上面,腦袋往前湊。
茭白斜眼:「你之前都吞吞吐吐了,我還能猜不到?」
章枕撓兩下鼻尖:「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茭白拿起筷子,挑糖醋魚吃。
章枕見狀,立即不和茭白講話了,免得他被魚刺卡到。
「三哥,你跟白白先吃,我出去跟大家開個會。」章枕說著就走。沈而銨來這裡的事,岑家已經收到了風聲。
要是讓岑景末知道,去年譚軍利用梁家小姐的嫉妒引導她綁架齊霜,借刀殺人,以此攪亂南城局勢,他勢必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依靠輿論給沈氏製造風波。沈而銨跟譚軍不會站著被打。
岑沈兩家一旦開戰,給沈而銨站過隊的戚家免不了會被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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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就剩茭白跟戚以潦了。
茭白看跟他相隔好遠的老變態: 「三哥,你要不要坐過來?」
戚以潦坐了過去。
但是,
茭白抓抓被蹭到的手肘,你是不是坐得太近了點?
還有,貓啊,你主子體溫那麼高,蹭老子的時候,他媽的就跟要燒起來似的,你怎麼還是冰冷冷的屍體。
「菜都沒怎麼動。」戚以潦嘆息,「有些過夜就不新鮮了。」
「還好吧,」茭白翻魚肚子上的肉,蘸蘸調料,一口吃掉,「過年不都這樣,一頓年夜飯吃很多天。」
「是嗎。」戚以潦饒有興致,「那蘭墨府也試試,今晚吃不完的留到明天。」
茭白抽抽嘴,你要這麼接地氣,也不是不可以。
「三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茭白吃滷雞翅,牙齒咬在翅尖上,唇吮掉鮮美滷汁,「我是說,你打算什麼時候退休?」
對普通男性來說,三十四歲正值壯年,為家庭為事業奮鬥的黃金時期。
可戚家男丁的壽命……
茭白嘴裡的雞翅不香了,他把只缺了個尖尖的它吐進碗裡,扭頭看戚以潦:「你以前說你年紀大了,力不從心,累,那就換過不累的活法?」
戚以潦凝視他的目光很深,語調卻是漫不經心:「我在挑繼承人。」
茭白愣住:「那挑好了嗎?」
戚以潦搖頭:「都是些三五歲的小孩,看花了眼。回頭你幫著給點建議?」
「成。」茭白說。
佛說欲望有五種,財、色、名、食、睡。
而不提佛,提人,欲望遠遠不止五種,身體心理上有各種貪慾,大多都有本能的因素,性只是最原始的欲望,可同時它也是所有欲望的出口。
戚以潦鎖住的就是那個出口,他用「克制」捆住了生命。
戚家人一旦放縱自我,可能會被欲望侵蝕,人性病變的同時,觸發蟄伏在體內的遺傳病,導致短壽死亡。這是茭白老早就推斷出的結論,有待考證。
不過……
如果戚以潦培養了繼承人,早早退位,遠離發病的大多誘因,那他的病是不是有可能會出現轉機?茭白的眼前閃過精靈的身影,那才是戚以潦的轉機,現在還不知道在科研院待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