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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
他想戳破這老男人的裝逼時刻:「你正值壯年,這就累了?」
戚以潦笑:「三十三了。」
茭白也笑,弧度比他還大,眼裡全是對生命對生活的渴望:「才三十三。」
戚以潦看茭白的眼神很深,也很淺,令人難以揣測,他半晌搖頭:「人的壽命是有限的。」
茭白蹙眉,這位不像是裝逼。
怎麼,難不成西城的地產業龍頭老大不但信鬼神之說,還短壽?
這腦洞沒在茭白的腦海中停留幾秒,一下就散了。
「躺著的時候,棗核別叼嘴邊,容易卡到。」戚以潦忽然俯身,手伸到小孩嘴邊,兩指捏住了那個還有點果肉的暗紅色長核。
茭白下意識咬住。就跟要被搶走食物的小動物一樣。
戚以潦沒有粗暴地強行將棗核摳出來,他的兩指往裡伸一點,指腹壓著柔軟觸感,嗓音低沉:「鬆開。」
茭白的牙齒微張。
戚以潦將濕漉漉的棗核扔進垃圾簍里,指尖上沾了些透明液體:「鮮棗不適合臥床的人吃,明天我讓柳姨給你送別的水果,早點睡。」說完就走。
茭白半天才回過神來。
蘭墨府一住,茭白知道了那老變態是個潔癖狂,現在他還不清楚對方是精神潔癖,還是身體潔癖,或者兩者都有。
反正是個潔癖。
戚以潦給他摳棗核了,那手豈不是要洗掉一層皮?
茭白砸了咂嘴,摸摸長回來點肉的下巴,又吃起鮮棗,他想起戚以潦說容易卡到喉嚨,就悻悻然地把鮮棗放了回去。
隨便了,暫時不管三樓的秘密,只要戚以潦不像沈老狗那麼折騰他就行,他太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養骨頭了。
.
夜裡護工照常來送牛奶,茭白喝完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電子音突然在睡著的人腦中響起。
【你的好友已上線】
排在第一的頭像亮了,金眼白貓兩隻爪子抓著脖子上的細鐵絲,嘴裡發出痛苦的,絕望的喘息,然而它因為太痛流出淚水的眼裡卻是平靜的,沒有半點波瀾。
似乎早就接受了擺脫不掉的疼痛,接受了即將到來的死亡。
茭白沒有醒。
房門的門鎖轉了一下,一道頎長的黑影出現在門口,他抬腳踏進來,慢步去牆邊,將那把椅子拎到床前。
坐下來後,他便彎了彎腰背,手抵住額頭,盯著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人。眸色似冷淡,又像是熱切的,亢奮的,含著團灰暗的火焰。
「牛奶天天喝,天天睡,一連六天,你的防備心不該這麼弱。」
「到第七天你還沒發現,那就太蠢了。」
「愚蠢的小朋友不會有人喜歡。」
戚以潦扳過小孩往裡歪的臉,虎口抵著他的下巴,在他耳邊笑了一聲。
「明天是我給你犯蠢的最後期限,希望我明天這個時間過來的時候,你是醒著的。」
「小孩,別讓我失望。」
第36章
茭白早上起來的時候, 枕頭邊有一大塊水印,他把半張的嘴閉上,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呆。
最近幾天, 怎麼每天都流這麼多口水。
就像是臉一直被人長時間捏著,嘴合不上一樣。
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嘴跟下巴都有點酸。
「扣扣」
護工敲門進來,照常將一支剛採摘的梅花放進花瓶里,對著茭白彎腰:「茭先生早。」
「早。」茭白應聲。蘭墨府的護工不是沈家老少給他找的那種大叔,是個年輕人, 早中晚都跟他問好, 禮節頗多。每天都帶梅花過來,說是僱主的意思。
梅,堅強,淡雅,有韌性。
蘭墨府周圍全是。
「茭先生,您現在要起來嗎?」護工問。
茭白犯懶:「我再躺會。」
不上學不工作, 起來也沒事幹。
而且蘭墨府沒空調, 很冷,這個天還是被窩裡舒服。
茭白躺在床上, 看著護工把窗簾拉開, 灰濛濛的日光往玻璃上撲。
是個陰天。
茭白打了個哈欠, 這裡的窗戶很狹小,風稍微大點,周圍的灰綠色藤曼就會被吹得來回晃動, 跟鬼影子似的,毫無觀賞性。
屋中的空氣里漂浮著塵粒,夾雜著藥味。
茭白瞥見護工把垃圾簍里的袋子換掉, 將椅子搬走,他又打哈欠,隨手抹掉眼角的淚。
等等,
搬椅子……?
搬椅子?!
茭白還按在眼角上的手一抖,他慢慢把手放回被子上面,垂下的眼裡全是驚愕。
椅子不是在窗戶那裡的牆邊嗎?
昨晚戚以潦過來看他,就是坐在那的,沒記錯吧。
戚以潦走後,護工來過,他只給茭白送牛奶,送完就走了,期間都沒去窗邊。
所以說,那把椅子是什麼時候到他床邊的?
草。
鬼故事。
「扶我起來吧。」茭白啞著聲音說。
護工忙停下摘梅花枯葉子的動作,快步過去扶他。
茭白在護工的幫助下套上大絨長外套,裹嚴實了去洗手間。
是戚以潦。
茭白邊擠牙膏邊想,他睡著以後,戚以潦來過。椅子就是對方搬的。
因為這蘭墨府,戚以潦有絕對的掌控權,除了他,沒誰敢那麼做,也沒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