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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叔轉到甲板上面,擤了把鼻涕。
老頭跟一陰靈似的飄過來:「大個子,你那不是有溫柔鄉嗎,怎麼還來這吹海風?」
趙叔嚇一跳:「我巡邏啊。」
想起年輕人的提醒,他憨厚的樣子就變了變,擠出那麼點不自然和難為情:「白天我那是氣狠了,晚上讓他歇歇,我不是那麼亂來的人。」
這符合他的性情。
老頭盯著看了會,他的手在防風衣兜里揣著,不知握著什麼,鼓了個包,:「他沒和你說什麼吧?」
趙叔裹長舊羽絨衣的動作停了停,一臉迷茫:「說什麼?」
老頭把手拿出來,背在後面往船艙里走,拖長了蒼老的聲音。
「這船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返航……」
趙叔搓幾下手,摸根煙點上,能的吧,肯定能!他還指著戚家的人來找茭白,好讓他完成心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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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嘴裡的小曲快哼完的時候,跑調了,他瞪著203房門口的青年:「我沒給他們送飯!」
茭白披著趙叔的軍大衣,他倚在門邊,渾身上下都是讓人浮想聯翩的痕跡,就跟被揉爛了的草一樣,汁都溢了一地,濡濕了浮塵。
然而他紅腫的下垂眼裡卻不是破碎的光暈,而是一輪明輝: 「大爺,謝謝配合。」
老頭一口氣差點被順下去。這樣的扎手東西,大個子竟然都能吃得下,也不怕被刺一嘴血。
「你想怎樣?」大爺板著臉問。這小子下午跟他說「回聊」,不就是要談條件?偷偷丟海里最省事,可他沒把握,他看不透對方的路數。
清晨那會是最佳時機,當時沒得逞就表明,主動權不在他手裡了。都怪大個子壞事!
茭白笑著說:「貨艙那兩位是我的同伴。我出來了,他們肯定會向你打聽我的情況。如果他們問我,你要怎麼說?」
老頭是個人精,不答反問:「我怎麼說?」
茭白一副思考樣:「我不想我的同伴們為我擔心,你就說你不知道。」
老頭原本就不想管這事:「我不知道。」
茭白點點頭,看他走了幾步,冷不丁地出聲:「大爺,我同伴給了你多少錢?」
老頭乾瘦卻有勁的身板微僵。
茭白見他要摸兜,不由得咂嘴:「別動不動就抓你那匕首,文明社會,有話好好聊。」
「不然我很難辦的。」茭白裝逼地嘆氣。
老頭的喘氣聲明顯亂了。
茭白不急,他這一手就像打牌,明明自己手裡全是小魚小蝦,卻要裝成很富有的架勢,詐對家。
老頭被詐到了,他硬邦邦道:「一百萬!」
茭白嘖了聲,只幫忙偷運就能得到一百萬……底層人或許一輩子都賺不到。
果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齊子摯的兜里還挺鼓,要是順利去了小茗島,他不愁吃不愁穿,還會跟禮珏兄弟情深,相親相愛一家人,好好過他們的柴米油鹽小日子。
那齊子摯的結局就跟漫畫上不一樣了,晚年太平安寧,還有弟弟陪伴。
茭白摸了摸下巴跟臉上的猙獰掐痕,到不到小茗島他不知道,不過,船是絕對不會永遠迷失在海上,遭遇離奇海難。
就在這時候,駕駛室那邊傳來驚天動地的喊叫。
羅盤有反應了!
船員們全都竄出被窩飛奔了過去,他們得知羅盤的動靜只持續了幾秒時間,依舊振奮人心。
因為這說明海域周圍的電磁在變化,他們有希望了。太好了,只要大家節省糧食,撐到那時候就行。
茭白沒享受這個喜悅,他毫無驚喜。甚至還有那麼一點慌。
這是狗血漫。
羅盤來反應了,對他而言,就是發出了響亮的警告——注意!一大波狗血正在趕來!請做好一級準備!
茭白回房間窩著。
接下來兩天,茭白都在貨艙跟趙叔房間兩點一線,拖著一身不但沒好一點,還更嚴重的傷,每次都是意識模糊,半死不活,他沒精力應付那對一個哭一個哄的兄弟,只看活躍度的增長情況。
老頭沒給貨艙送過吃的。
到了第三天夜裡,茭白聽著趙叔電鑽一樣的呼嚕聲想事情,小助手突然通知他好友上線下線。
是齊子摯。
這個時間點他不在貨艙,而是從趙叔的房門口路過,不會是出來找茭白的。
他是想要找偷偷找食物。
茭白掐眼皮提神,他得現個身。
在那之前,茭白去了趟廁所,把自己的東西塗得全身都是。
這兩天茭白也這麼幹,拼死拼活。
剛才他真的盡力了,也一點都沒有了,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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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子摯兩手空空離開儲存室的時候,冷不防地跟茭白打了個照面,鼻端是他一身濃郁的氣味。
茭白憔悴又花花綠綠的臉上布滿愕然:「你……」
齊子摯一瘸一拐地走入陰影里。
茭白身體太虛,他趕不上齊子摯,追得氣喘吁吁滿頭冷汗。
「別跟著我。」齊子摯腳步不停,暗啞的聲音里透著厭惡。
「我是要回貨艙。」茭白扶著牆,小步小步挪動,「我出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你,就跟過來了,你去儲存室是要找吃的?」
「沒找到?」茭白走到停住腳步的齊子摯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