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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踢開倒地的架子,幾個大步過去,單手撐著桌面,欺身湊向茭白,眸光冷冽:「想不到別人?不是還有我兒子?」
茭白一臉莫名,這跟沈而銨有什麼關係?
沈寄不知怎麼,心頭那股無處發泄的火焰「撲」一下滅了,他直起身,恢復了一貫的獨裁者姿態:「你在我這待的這些天,那小子給我打了兩個電話。」
茭白心不在焉地想,他這是要做沈家父子關係里的粘合劑?
「嫌少?」沈寄居高臨下地盯著茭白,「我那兒子,他就是快要死了,都不會給我打電話,那兩個是他這些年的總和。」
茭白的眼皮跳了一下,這有什麼好拿出來說的,老東西吃錯藥了吧。
就在這時,沈寄的手機響了。
沈寄看了眼來電顯示,面部的寒意徒然暴增,又在瞬息間褪去,變得晦暗不明。
茭白嘴有點干,不會是說曹操,曹操……
他瞄到老東西的手機屏,心下一突,草,真到了。曹操到。
年少的沈而銨手上拿的是彩紙跟速寫本,不是簽合同的鋼筆跟家族印章,他在他老子面前就是小雞仔,一根手指頭都能摁死。
他的漫長蟄伏期是在被禮珏激發出另外一面後才開始的。
現在還早。
茭白想像不出他給他老子打電話,會是什麼樣的畫面。而且這時間點也怪得很,很晚了。
沈寄將手機扔過去:「接。」
「我不接。」茭白手往睡衣口袋裡伸,笑呵呵道,「又不是打給我的。」
小狗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沈寄按向掛斷鍵的動作一頓,他改變了主意。
電話接通。
沈寄得語氣比在對著茭白時還要冷:「來尚名苑,你知道地址。」
另一頭是屏息聲,接著就響起了因緊張而紊亂的呼吸。
「那個……沈董事長,您好,我是梁棟,梁家老二。下晚自習的時候銨哥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他不肯去醫院,狀態很不好,您看……」
背景音里多了一道平靜的少年音。
「我會,過去。」
第26章
電話掛掉的嘟嘟聲從話筒里飄出來, 落入梁棟耳朵,他看看還握著手機的銨哥,不解道:「銨哥, 你父親讓你去哪啊?」
什麼上什麼苑?梁棟猛跳起來:「尚名苑?!」
肯定就是那了。
那裡他雖然沒去過,但聽他大姐提到過幾次。她先前想追的齊子摯就住在那。
沈家那位大人物跟齊子摯同小區?
不太可能。
尚名苑十有八九是他哪個小情人的住處。那幹嘛叫銨哥去?
該不會那小情人又是銨哥的同學吧?
這狗血劇情難不成是過不去了?
梁棟亂七八糟地想了會, 屁也沒想通:「內啥,銨哥,你父親那邊……」
「你,別管。」沈而銨垂眸摩挲機殼。
梁棟訥訥道:「銨哥, 我是不是干錯事了?」
沈而銨沒說話。
梁棟的麵皮發熱, 躁的。那會兒銨哥摔下樓梯,滿臉血地攥著手機翻通話記錄找號碼,找到點開了,卻不往外撥。
那號碼備註就一個字。
-沈。
梁棟看那「沈」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家家主。
父親的身份自帶強大光環。哪怕是個不稱職的,也還是那個角色。
孩子疼了, 找爸爸。
那是本能的情感。梁棟是那樣理解的。
於是梁棟被一腔熱血淋了滿頭, 他幫銨哥撥了。
現在梁棟感覺自己沒揣摩對銨哥的心思。銨哥受了傷,下意識要打給他父親, 猶豫著不撥出去, 興許是有別的原因。
說起來, 銨哥他父親是怎麼想的啊草,大晚上的讓他過去,也不說什麼事, 更不過問他的傷勢。果真是豪門無慈父。
幸好他家只是土豪,不是什麼名門大家族,沒有那麼多誘人發狂六親不認自相殘殺的家產。
梁棟一回神, 旁邊的人沒了,他爬起來追上去:「誒,銨哥,你頭還在流血呢——」
沈而銨走得很快。
梁棟喘著氣說:「我跟你一塊兒去尚名苑吧。」
沈而銨搖頭。
梁棟心知銨哥已經決定好了,不會改變主意,他挫挫牙,操著老父親的心:「那你把頭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不用,我趕時間。」沈而銨一字一頓,步子邁得更大,他跑了起來。
體格線條已有挺括樣的少年在星月下奔跑,逆著風,擦過樹影,滿面都是血腥味和涼意,心思不知早就飛哪去了。
梁棟抹把臉,銨哥原先是不上晚自習的,走讀,最近突然開始上晚自習,跟住校生一樣上滿,還最後一個離開教室。
銨哥的成績跟頭腦哪需要這麼拼啊,他那樣子,似乎是不想讓自個兒閒下來。
梁棟被他爸磨耳朵,每天灌輸沈家的局勢,南城的局勢,南沈西戚兩家交情又是如何的好,再加上大姐跑去找准沈夫人齊霜麻煩,他想出家的念頭都有了,就沒太顧得上跟銨哥談心。
哪知道銨哥今晚晃神得厲害,下樓的時候踩空摔了下去。
頭摔破了,臉也摔青腫了。
那是銨哥今年下半年第二次受傷,流年不利。
銨哥的氣運是不是要迎來一次大翻盤?
梁棟從一個路燈下晃到下一個路燈下,心想銨哥那臉得買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