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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短的時間。
茭白都是把嘴唇貼著陳一銘耳朵,用氣聲說的。
當燈再次打開,茭白把眼裡的恨換掉,用鄙夷憐憫刺中沈寄自我蒙蔽的假象。
那滴眼淚都用得巧妙,也帶來了他想要的效果。
沈寄聽到的鐵鏈聲跟低喘,都是演戲。
茭白是自己破的自己。
不破不行。
沈寄會檢查。
陳一銘來時穿的外套,褲兜里有手電筒。
沈寄回到籠子裡時,陳一銘的外套裡面口袋裡藏著那個手電筒,血淋淋的。他拉鏈拉得嚴實,遮了一些,還是有散發出來。
當時籠子裡的味道太渾濁,沈寄察覺不出來,他的神經末梢已然拉扯到了極致。
至於栗子花味,陳一銘是自己搞出來的,抹到茭白的身上。
一個直男,不知道是腦補什麼才能做到那一步,難為他了。
是陳一銘泄露的小黑屋位置。沈寄處於混亂中,查不到他頭上。
茭白對於計劃的成功沒有多少意外,他要是不足夠了解沈寄,就不會在去年用一場車禍,一個大師的口供擺脫沈家,還讓沈寄不追求他的過錯。
之所以了解,他才清楚,如果他真的屈服,只會死的更快。
尤其是對這個時期的沈寄來說,需要通過折磨他,發泄內心的絕望。
茭白強撐到此刻,他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身為一個普通人,他已經做了所有他能做的,無論是意志,還是腦力,他盡力了,盡了全力。
接下來……
交給命運。
「啊!」
茭白的衣服被建築架刮到,他被掉在了半空,沒等他緩過神來,布料就在一寸寸撕裂。
樓下,幾道刺耳的急剎車聲劃破緩慢浮動的氣流,捲起一地塵土。
早準備好的充氣墊被戚二他們拖了出來,這是戚爺讓他們帶的,說是要做萬全的準備,以防萬一要用。
戚以潦握拳抵在唇邊,咳著血走下車,他正要叫上阿枕帶人進樓,不知怎麼心頭一跳。
下一刻,
戚以潦抬起頭往上看,瞳孔里是一具急速掉落的身體。
那一瞬間,他和章枕同時扯住充氣墊,撲了上去。
第81章
九月八號晚上, 晚飯過後,西城醫科大的新生們在軍訓,他們穿著汗味兒有點重的迷彩服, 一張張青澀的臉龐布滿了陽光肆意留下的熱情。腳上的軍鞋裡塞著各種花樣的鞋墊,只想讓自己的腳底心不那麼酸痛。
夜風涼爽, 操場外圍的香樟樹葉呼啦啦響。
軍官在喊口令,第一排開始,新生們揚著稚嫩的脖子,扯開滿是西瓜霜金嗓子味的嗓子, 大聲報數。
而此時此刻, 他們的其中一個同校生正在手術室搶救。
X院
南城所有醫院,今晚這個時間段沒有排手術的頂級醫療人員都聚集在這裡,站在一台手術前。
西城的也正在坐戚家私人飛機趕過來的路上。
這場搶救,對手術室里跟手術室外的人而言,都是一場戰役。
病危通知下來,要家屬簽字。
章枕鬍子拉碴地踉蹌著上前, 一隻手在他前面握住了筆, 他下意識要揮拳奪筆,卻在對上三哥疲憊的目光時, 放下揮起來的拳頭, 神經質地粗喘幾聲, 喉嚨里發出一聲防備的低吼。
他弟坐的車在他眼前爆炸,他被弟兄們按著沖不進去,眼睜睜看著車燒沒了, 他崩潰地把自己關起來發瘋,後來得知他弟沒死,有幾個相處了好多年, 多次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沈家眼線,他們聯合起來背叛他。這一系列事情給他帶來了創傷後遺症,他的抽屜里多了份病歷,手機上有心理醫生的電話,兜里多了藥。
不涉及到茭白相關的事還好,一旦跟茭白有關,他的警惕心就會變得不正常,很難相信人。
章枕高大的身子焦躁地弓著,背部起伏的弧度紊亂。
戚以潦指間的筆一轉,朝向他。
章枕看一眼面容蒼白的三哥,他頓了頓,深吸兩口氣,退開了。
戚以潦沒再言語,他很快簽好字,將筆遞給醫護人員,呼吸間泛著腥甜。
醫護人員沒走,她拿出一物:「戚爺,這是我們從病人手裡取出來的,他攥得很緊,指骨僵成那個彎度,手心硌出幾條嚴重的淤血……」
那是個佛牌,追蹤器小盒子上很乾淨,但邊邊角角的縫隙里很髒。有硬掉的泥,也有乾涸的血跡。
戚以潦從醫護人員接過佛牌,摩挲幾下。西褲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去洗手間接聽。
路過的小護士多看了兩眼。
沒見過大人物穿壞皮鞋。那鞋頭都變形了,還有兩處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扎出孔洞,像是前不久承受了一場劇烈撞擊。
西褲的兩邊膝蓋跟襯衣手肘部位也很髒,在地上撲過似的。
大人物氣質太好,那樣子不邋遢,只顯出人氣。他的那身痕跡,是他無聲卻轟動地從神祇成為凡人的證明。
——他食了人間煙火,從此便有了七情六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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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裡,戚以潦一手拿手機,一手摸佛牌,他問電話那頭的人,嗓音嘶啞:「什麼事?」
「戚叔叔,茭白有沒有醒?」沈而銨的音量很輕。仿佛做了噩夢醒來的小孩在問大人,夢都是假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