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茭白笑出聲,狗血的一部分啊。
行了,知道了,我也要撒狗血,那就撒吧,媽得。
他吐掉一嘴腥熱的血水,扶著桌子慢慢直起身,腿晃了晃,撐不住地軟倒在了地上。
那一聲其實跟椅子倒地沒法比,沈寄似乎還沾著茭白體溫的那隻手卻抖了起來,剛才他來不及思考就扇了過去,此時有太多情緒轟隆隆地碾上他的心臟,自我防禦的系統瞬間打開,促使他後退半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步子邁得很大,闊背有幾分倉皇。
戚以潦看看一片狼藉的餐廳,又偏低頭,俯視明明一身舊傷新傷,處於困境沒有勝算,卻依然充滿生命力的小孩,他後仰一點靠著椅背,屈指敲了一會桌面,不知在想什麼。
兩三分鐘後,桌角的按鈕被一根食指按了一下。
一早就聞聲過來,在拐角等候半天的柳姨一接到指令就過去,她把地上的人抱起來,一點都不吃力。
這句身體太輕。
柳姨無法揣測座椅上的人的心思:「先生,這……」
戚以潦沒言語。
柳姨便屏聲息氣,不發出響聲。
不知過了多久,餐桌前響起一道漠然的聲音: 「放客房,叫醫生過來,將檢查結果通知他主子。」
.
茭白是痛昏過去的,他沒昏迷多久就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檢查活躍度。
這一檢查,茭白氣得大罵。沈寄的活躍度從49.7降到了40,他一眨眼,又降了2.6。
活躍度的直線下降,說明沈寄在維護內心的秩序。
沈寄似乎是意識到了有什麼即將脫離他的掌控,那是一個高位之人絕不允許的事,所以他採取了措施。
他正在自我清除對茭白的性趣。
茭白冷笑著盯緊老東西的活躍度,他倒要看看,對方與他的活躍度要降到多少。
不多時,沈寄的活躍度降到1.3,停了。
這意味著,他已經砍掉影響他人生軌跡的所有變數,整理好了情緒,恢復成了慣常的冷血無情。
茭白沒有一點驚亂,就很自信,很淡定。
儘管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料定沈寄的活躍度還能漲回去,而且很快就要漲。
茭白瞧瞧排在第一的戚以潦。活躍度從0變成了2.9。
戚以潦的這個漲幅讓茭白很開心,也很驚喜,他還以為只有0.001呢。
肯定不是他的屁股起了作用。
是大悲咒吧。
更多的因素,茭白還要等戚以潦來找他要解釋再看。
茭白躺在床上,細數沈寄讓他遭的罪,他發現太多了,數不過來,就還是記下受到的外傷。
先是踢他的腿逼他下跪,伺候穿鞋,按他有舊傷的尾椎,後在他斷了肋骨後把他拎起來,往地上拖,一路拖到門口,拖下樓。
再後來,踩他脖子,扯他頭髮,扔他。
以及今天,
拿皮帶抽他,扇他耳光。
沈寄死了。
茭白想,那老東西在他這裡是個死人了。
「你他媽給老子等著!」會一樣樣還回去的,雙倍,不,十倍。
茭白大腦充血呼吸急促,現在他又希望沈而銨走原劇情,成為渣攻了。
因為只有沈而銨奪權上位,沈寄的結局才會是漫畫中那樣。
——人到中年一病不起,床邊連個端水的人都沒有,餘生苟延殘喘。
.
在好友上線的提醒里,戚以潦敲門走了進來。
茭白鬆口氣,還有敲門這一步,表明戚以潦的狀態還行。起碼比早上見到的時候要好。
果不其然,戚以潦眼底的血絲已經褪散了不少,他才洗完澡,沒怎麼擦,鬢角跟髮絲都在滴水,灰色浴袍有點潮,隱約勾出他精朗的體格線條,卻給人一種強烈的禁慾味道。
這樣子跟「締夜」那時候有些像。
戚以潦只是靠近幾步,茭白就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涼氣。茭白懷疑他洗了冷水澡,還洗了很久。
垂在兩側的雙手都是被冷水泡過的蒼白色感,有點發皺。
戚以潦沒貼近床邊,他隔著點距離停住腳步:「小白,能說話嗎?」
茭白的聲音很乾:「能。」
戚以潦的語態中沒有半點逼迫的意味:「解釋一下你早上的行為。」
茭白猶猶豫豫:「戚董,您信鬼神之說嗎?」
戚以潦沒任何變化。
但是,那隻白貓睜開了眼睛。
是信的!
茭白小心控制自己的表情管理,這步棋他走對了,也不是隨便亂走的,他是根據禪室,金剛經,墳場,陰冷的古堡,性情難以捉摸的變態屋主往那方面猜的,絕對賭一把。
「我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茭白一邊回憶,一邊做出迷茫又心悸的樣子,「我可能是……」他將視線對準戚以潦,艱難地說出三個字,「中邪了。」
戚以潦抓起搭下來的濕發,關愛孩子學習一般的口吻:「中邪?」
「嗯。」茭白咽了口唾沫,「我老家那邊有這傳言,一個人如果體虛,就會被髒東西附身。」
他的臉很白,嘴唇也是,「沈董抓著皮帶要打我的時候,我剛恢復意識,當時我的身體還動不了,我腦子很亂哭著喊了他名字,等我重新拿回身體的支配權才發現自己坐在你腿上,好像還吃了你的蛋,我就立刻從你身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