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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老宅派人來接茭白,態度堅決。還說沈先生也在那等著。
郁響鬧得要跟過去,隔壁屋的章枕出來把他敲暈才消停。
「沈家老宅沒發出邀請,我都不方便去。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章枕把一部手機塞進茭白的外套口袋裡,「我的號碼上面有。」
茭白擺擺手就走了。
夜宵茭白是不指望了,他怕自己輕則消化不良,重則臥床半月半死不活。
誰知這場夜宵宴比他以為的還要狗血。
老太太在他進門後,就擺出開家庭會議的姿態,圍繞著他跟齊霜策劃車禍,威脅大師耍沈家的事講了一大通。
末了,老太太慈祥地來了一句:「小白,想必也知道,齊家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雖然你是主謀,但你馬上就要和阿寄登記了,過去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茭白卻屏住了呼吸,後面肯定是大招。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副深思熟慮之後,大招下來了。
老太太說什麼要他長個記性,讓他罰跪。
「媽。」在沙發上坐半天都沒發話的沈寄開了口,「跪就不用了吧。」
「家有家規。」老太太撥動佛珠,「不論是你,還是銨銨,或者沈家的其他人,做錯了事都要罰跪祠堂。」
沈寄的眉頭一皺,接著便聽老太太又道:「自家人都要遵守這家規。」
「小白是你太太,姓沈了,阿寄你說是不?」老太太這是連環招。
沈寄眉間的紋路稍展,他掃向臉色很差的青年,那紋路又深攏起來:「媽,他做錯事的時候,還不是沈家人。」
「不是沈家人,就不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了!」老太太喝斥。
沈寄把交疊的腿放了下來。
老太太用渾濁的,卻還保留著鋒利的眼睛望著她的小兒子,她深知他受沈家基因和權勢的影響,親情血緣在他的世界占比很小。老太太掐著佛珠,垂眼在輪椅上坐了一會,動用了備用的策略:「阿寄,你縱容小白可以,可他不跪,媽沒法跟列祖列宗交差。」
「你叔叔伯伯他們也都打電話問幾次了,要一個結果。」老太太把姿態放低,「夜宵還有差不多一小時就好了,讓他跪到那時候,你看行不行。」
茭白捕捉到沈寄聽完老太太所說後,露出了考慮之色。他的膝蓋條件反射地刺疼起來。他下過跪的,就在他來這個世界的那一晚,被沈寄踹倒跪在對方腳邊。
現在又要來了是嗎?
對沈寄來說,怕是覺得跪一跪不算什麼,還是能解決問題最快的方法,再鬧下去頭疼煩心,能翻篇了就行。
茭白把手伸進口袋裡,章枕給他的手機在進門的時候就被沈寄拿走了。現在他口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摸到,就像他的人生,什麼都沒有,連這條命都還在賺。
強迫自己吃屎一樣的賺命。
茭白在老太太的一擊陰沉目光下後退半步,這沈家除了還沒變渣的沈而銨,都讓他噁心。
「阿寄,讓小白早點跪完,吃夜宵。」老太太看小兒子的時候,眼裡滿是無奈。
沈寄按幾下眉心,坐回了沙發上面。
這算是表態了。
茭白沒有看沈寄和皮卡丘,也沒看老太太,他看的虛空,放在口袋裡的手一直在不自覺地摸索。
明知什麼都沒有,還是想摸到什麼,讓他能抓在手裡,抓牢。仿佛那樣就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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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們把茭白帶去祠堂,按著他的肩,要逼他配合。
茭白被按得有些站不住,他在這地方,赤手空拳,一身大小毛病,骨頭就算長好了也反抗不了,更何況還沒好。
「別壓我,我自己來。」茭白對他們笑笑,打著商量的語氣,「可以嗎?」
下人們不知怎麼心裡一怵,都鬆開了手。
「咚」
茭白跪了下去,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在祠堂里散開,他喘了幾口氣,一嘴焚香的味道。
第二次。
兩輩子的第二次下跪。
那一晚,他嘲原主,男兒膝下有黃金,站著是怎麼都夠不到的,得跪著撿。
這次他也跪了,他不是為了黃金,他是為了命。
狗屁的任務什麼時候才能到頭?老子能把沈寄換掉嗎?
【警告!玩家第三次質疑遊戲規則,今夜凌晨一點將執行鞭刑!】
茭白沒有當場暴跳如雷。
因為他的頭髮被揉了,還伴隨著一道令他想吐的聲音:「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做給誰看,我和沈而銨誰沒跪過。老太太說的你也聽見了,只有沈家人才有資格跪在這裡。」
「那真是我的榮幸。」茭白陰陽怪氣。
沈寄寬實的胸膛起伏快了幾分,他壓下怒氣,冷道:「好了,不會讓你跪到夜宵時間,跪一會就行,讓老太太消消氣。」
這好像是說,對沈家森嚴的家規而言,你所受的已經從輕發落了,你要感恩戴德,別不懂事。
茭白垂頭抹臉,聲音從他蒼白的,沾著藥味的指縫裡泄出來,只有平靜的兩個字:「滾吧。」他一把推開愣住的沈寄,憎惡至極地吼,「滾!」
下人們集體驚駭當場。
沈寄沒有砸東西發火,他摸了摸茭白的臉,指腹親昵地刮兩下:「好,好得很,你就在這跪到明天,慢慢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