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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陳一銘今晚都派人查了什麼東西。
沈而銨刪除記錄,安靜地坐著。
另一邊,齊子摯蹲在地上看資料,他蹲了有好幾分鐘,遲遲都沒起來。
手腳僵硬,面色緊繃。
齊子摯捏著資料的手發白:「沈董,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沈寄深坐在皮椅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槍,他已經過了最憤怒的階段,現在就在想怎麼出這口氣:「幾個月前的那起車禍,我要是運氣不好,現在已經在地底躺著了。」
齊子摯說不出話來。
剛才那句話,他不過是存著僥倖的心理下意識說的,這份資料的真實性沒有疑點。
齊子摯的眉頭一點點地皺了起來,越來越皺,像是突然有一座雪山壓在了他的頭頂,又冷又重,這壓力跟多大的項目都沒關係,它來自他的私事,家族,他的小弟。
齊子摯即將三十而立,他很早就接管了家族企業,被貼上年輕有為的標籤,事業上的發展一直都很可觀。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自己的失敗,來得猝不及防。
身為一個兄長,齊子摯太縱容小弟,除了勸他別一心想進沈家,其他的都是要什麼給什麼,這才導致他鑄成今天的大錯。
這資料上的內容讓齊子摯感覺就是一個故事,只不過名字和他小弟相同。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小弟竟然和那個曾經住在沁心園的年輕人合謀,算計沈家。
雇逃逸多年的罪犯開車撞沈氏家主,綁架大師的妻兒,威脅他在運勢上造假,欺騙老太太。
這一樁樁,都令齊子摯太陽穴脹痛。
齊子摯慢慢站起來:「沈董,我小弟還沒找到,等他來了,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但是,」
齊子摯在商界打拼多年,雖然手段跟成就都不如沈寄,卻也是能獨擋一面的人物,他的心底再暴亂,面上都是沉著的:「我們是不是應該提一下,所有事的主謀?」
沈寄玩槍的動作停了停。
「我小弟有幾斤幾兩,我很清楚。」齊子摯道,「這樣嚴絲合縫的計劃,我小弟想不出來,他身邊也沒有那種能人。」
「另外,我實話跟您說,兩年前,我小弟就要我威脅大師,讓他在茭白的命理上造假,好讓你們將其趕出沁心園,威逼利誘都用過了,他不肯配合,我們只好作罷。」
「那時候我小弟也瞞著我去找大師的弱點,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找到。」齊子摯看著已經放下槍的沈寄,言有所指,「所以,大師妻兒的地址,不會是他自己查出來的。」
沈寄豁然撐著桌面起身。
一股駭人的氣壓襲向齊子摯,他的鬢角滲了汗:「沈董,我小弟只是一時糊塗,茭白卻是……」
沈寄舉起了槍,對準了齊子摯。
殺氣從黑洞洞的槍口裡瀰漫出來,往齊子摯里攏,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字一頓:「蓄、謀、已、久。」
「砰」
子彈劃開虛空,擦過齊子摯的耳朵,飛進他身後的牆壁里。
槍被沈寄暴力砸在了落地窗上。
玻璃沒有破開,槍卻在那股可怕的撞擊力下摔出了裂痕。
沈寄猶如被人戳到脊骨,憤怒得咬合肌發顫,眼眶血紅欲裂,他自己捋出來龍去脈是一回事,聽別人當面提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顏面丟盡。
他的小狗,寧願讓自己涉險,也要利用齊霜安排那一場車禍。
絲毫不擔心肇事司機手一抖油門踩過了,車撞狠了,坐在車裡的自己會缺少幾個零件,還是命喪當場。
聰明,狠心,對自己,對別人都是。
先製造一出他自己跟金主都在場的車禍,給老太太留下他作為吉祥物並不稱職的印象,同時還要金主受輕傷,好讓自己避開被罰的可能。
之後再動用大師那步棋,結合車禍,讓老太太堅信他的命盤發生改變,從福星成為災星。
最了不起的是,那條小狗捏准了他主子厭煩命盤相關,不屑在相關人和事上費心思的性情。
車禍時還用一個眼神給他主子下了個鉤子。
厲害。
每一步都設置的那麼精細,不知道謀劃了多長時間。
就那麼想離開沁心園,擺脫沈家,甩開沈太太人選的名額。
——大步向前,毫不猶豫。
沈寄的喉嚨里湧上一股腥咸,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抖著手打電話,手背青筋直往上突:「滾進來!」
陳一銘提著心進辦公室,濃郁的血腥味撲了他一鼻,他看見齊子摯的左耳上都是血,不禁吸一口氣。
董事長平時對齊總還算賞識,認為是個能力出色的晚輩,這回竟然對他開槍。
這一切都是茭白那根蘆葦引起的。他竟然攪出了如此大的風浪。
自己還身在西城,沒有撞槍口上。
「去查那什麼狗屁大師,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沈寄點根煙,打火機的蓋帽被他用力壓回去,他吸口煙,明滅的煙火映著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一個小時內,我要知道結果。」
陳一銘咽了咽唾沫:「是。」
他往外走,腳步都有點不穩,天知道他在接到董事長的指令調查茭白的時候,想的不過是茭白老家的養父母一家會索要多少錢。那副水蛭的嘴臉實在是令人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