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親眼目睹一切的厲沉哈哈大笑,只覺得有很久很久,他沒有這麼愉悅過了。
他本來是想殺她的,但這個時候,卻突然又想看看,這個治療系還能做什麼。
他一路跟著她,冷眼看著她幾次險死還生,最終在她誤闖了變異植物的領地,險些身死的時候,出手救下了她。
然後,醒過來的她,走到了一個讓他們都熟悉的地方。
霖市,楚銘推他進喪屍群的時候的那個地方。
那一刻,厲沉的滿腔興味瞬間就冷淡了下來,再回想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這一路上做的一切都莫名其妙。
該結束了。他想。
他救了她一次,沒有那一次,她也是個死人了。
那是第一次,厲沉真真正正的對她起了殺心。
這個治療系可能也認出了這個地方,她突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然後動了動嘴唇,低聲說了句什麼,隨即背起了自己的背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厲沉聽到了她說什麼。
她說,對不起。
厲沉本想動手,在這個時候,又突然放下了手。
算了。他想。
一個治療系而已,殺或者不殺都在他的一念之間,他既然不想殺了,那就讓她活下來吧。
這是第一次,幻境中那個一向隨心所欲的厲沉自己違背了自己的意願。
殺了當初的所有人,他所求的不止是報仇,也不是不甘,而是想和過去的那個自己完全割裂。
而現在,他主動留下了一個治療系的女孩。
那個女孩背著背包越走越遠,他最後看了一眼,朝著和她相反的方向離去。
該結束了。
而就是這個時候,沉浸於幻境中的厲沉察覺到了不對,他的理智終於占據了上風。
從幻境中的厲沉對墨初起了殺心的時候,他就察覺了不對。
哪怕幻境中的自己把一切都當做了真實,但有一點始終被他銘記在骨子裡、刻在了血肉里,那就是,無論各種情況,無論發生了什麼,他絕對不會做一點對墨初不利的事情,更何況是對她起殺心。
當幻境中的他想殺了她的時候,他的理智就清醒了過來。
理智清醒過來之後,接下來的場景變得很破碎,他看見了幻境中的那個自己在往後的時間裡總是無意識的追尋著幻境中的那個墨初,這仿佛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種習慣、一件唯一有趣的事情。
他看見他總會在大戰一場之後用第二異能隱匿潛入生存區,在墨初住的地方站很久,然後離去;他看到他跟在獨自外出的墨初身後,在她再次陷入險地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出手救她。
他看到了他在一次突破圍剿時身受重傷,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他下意識里走向了墨初所在的生存區,正好碰到了外出的墨初。那時候他渾身血污,看不清面容,墨初沒有認出他,她給她做了治療,然後把他放在了一個廢棄無人居住的小屋裡,默默地離開了。
而就是墨初這次救他,讓他想起了早在末世之前的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他看到了很多,那些場景一閃而過,有的根本連不成場景,雜亂到沒有章法。
但他知道,哪怕是在這個幻境裡,在往後的時間裡,墨初都不知不覺的變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他對她的牽絆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深,幻境裡的那個他越來越在意她,乃至於她成為了他對於這個世界唯一的念想。
但她不知道。
隨即他徹底醒了,再睜開眼時,面前是賈老闆詫異的臉,他再次回到了人間。
幻境太過真實,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甚至到了現在,他每每回想起來時,都會懷疑那到底是幻境,還是可能在另一個世界發生過的一段真實的人生。
他唯一遺憾的是,哪怕是在幻境裡,他到最後也沒有看清幻境裡的那個厲沉和墨初的最後結局。
連續好多天,每當他閉上眼睛,都會沉溺於那個荒誕卻又真實的幻境。
而直到這個時候,真真正正的墨初坐在了他的身邊,她在火光之下看著他,沖他微笑,幻境中的種種突然在他眼前煙消雲散了。
這才是真實。
他面前的這個墨初才是真實。
他不是幻境裡的那個瘋子和惡魔,墨初來到了他的身邊,她救了他,她給了他一條新的路,她陪在他身邊,她讓他心甘情願的自我禁錮在她身邊,永遠做她的影子和手臂。
如果他沒有墨初的話,幻境裡的那個厲沉可能會是他最後的歸宿,但現在墨初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他永遠都不會對墨初起殺心,他永遠都不會對她不利,無論任何情況。
幻境畢竟是幻境。
他睜開眼睛,火堆旁,墨初還在看著他,可能是因為他沉默了太久,她看起來有些擔憂緊張。
見他看了過來,她連忙捉著他的手臂追問:「怎麼了?是賈老闆的幻境對你有什麼影響了嗎?你現在怎麼樣?」
聲音緊繃,擔憂的情緒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厲沉突然覺得,這樣就夠了。
他這輩子已經足夠圓滿,沒必要再追尋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境了。
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墨初摸的一愣,看起來十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