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那時他年幼單純,加上對學習真歡,從沒有過抱怨,直到母親逼迫他上節目,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身體像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數字不在讓他感到快樂,手上的筆成為時刻傷殘他身體的刀刃。
他死的時候,雙手手指已經因為長期壓力而變形。
安子墨看著眼前短短的,還沒有脫離嬰兒肥的手指,垂眸掩去怨氣,繼續做作業。
他不會原諒。
哪怕這一世的安想做不出前世的事,他對著那張臉也說不出原諒,更無法不計前嫌,與之相處。
沉思中。
門鈴響起。
安子墨迅速把作業本藏在兒童冊里,小心翼翼把書包拉鏈拉好,赤腳前去開門。
門外,他只對上男人的一雙長腿。
安子墨順著那條長腿向上看,一大一小兩雙眼神直接相撞。
「有事?」安子墨對裴以舟沒有好感,兩個字冷漠又抗拒。
「路過看看。」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嗎?」
裴以舟向裡面張望,半天沒看到那道身影,
心中失落,裴以舟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安子墨說:「她在睡。」
「……。」不爽。
安子墨心底腹誹:不爽也沒用。
裴以舟仍未離去,他垂眸凝視安子墨幾秒,隨即身形半蹲,「你叫安子墨?」
安子墨面無表情:「別和我搭話,我和你不熟。」
裴以舟同樣面無表情打量著他,始終難以相信這有可能是他的血脈。
真不可愛。
聽到那樣的心聲,安子墨眉頭狠狠一跳。
什麼叫有可能是他的血脈?
這人亂想什麼呢?
「告訴叔叔,你幾歲?」
安子墨眯了眯眼,靈光一閃,總算反應過來情況有變。
他看著裴以舟,聰明的大腦極速轉動。
安子墨前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今世同樣如此。
至於母親,對於父親更是閉口不談,當然他也不在乎。
[有可能。]
[血脈。]
這兩個詞語稍微轉換一下就是:他可能是這個男人毫不知情時生下的私生子。
安子墨感覺自己頓悟到了真相。沒有回答,反問:「叔叔你有女朋友嗎?」
裴以舟薄唇微抿了一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安子墨靠著門,雙手環胸的姿勢好不自在囂張,「我只是替安想問。」
裴以舟一愣,思緒百轉。
替安想問等於安想想問,由此得出,安想想了解他的個人情感狀況。
「我沒有交過女朋友。」裴以舟如實相告,「男朋友也沒有。」
他再次開口:「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了嗎?」
安子墨靠著牆壁不吱聲,調高音量讀著裴以舟的內心。
[會是十二月嗎?]
[或許安想會早產……]
[不不不,長得這麼健康應該不會是早產。]
[萬一弄錯怎麼辦?沒關係,我不介意。]
裴以舟那雙平靜的眼神下是波濤暗涌的內心,並且全部被安子墨聽了個正著。
第29章
[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聽完這句話, 安子墨冷淡的表情總算有些繃不住。
「我不知道。」他說。
裴以舟擰眉,明顯在不滿。
「沒騙你,我不知道生日什麼時候。」安子墨懶得騙人時說的都會是真話。他的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生日, 忌日倒是記得很清楚。
前世十四年母親從未給他過一次生日,就連母親都忘記生他時是哪一日。後來托人辦戶口,那人隨便添了一個數字。今世更不清楚, 他從生下來莫名其妙傻三年,就算意識覺醒, 也懶得管那些身外事。
「或者我可以幫你問安想, 說不定她知道。」
「說不定?」
安子墨漫不經心說:「她把我生下來就丟在了村子裡,估計不想養。」這話說完,果不其然在裴以舟臉上看到微小的錯愕。
他故意的。
他就是想知道這位「父親」在得知這樣的真相時如何面對那個女人,又如何面對他。
裴以舟不語。
心中萌芽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心疼。
安想懷孕時也才二十歲, 說不定還在上學,以她一己之力無法照顧小孩,交給別人也是情有可原。
第二個想法是理解, 任憑哪個小孩在被母親拋棄後都不會再次輕易接受, 他能有這樣的靈魂同樣也是情有可原。
怪來怪去都怪他不好。
裴以舟內心沉重, 不禁嘆氣。
安子墨皺了皺小巧的鼻子, 這男人覺悟未免過高了些, 活體聖父轉世。
他不想再和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周旋, 便問:「要我把安想叫起來嗎?」
「不用。」裴以舟蹲得時間太長, 腿有些麻,他站起來, 手掌剛要落在安子墨那頭毛茸茸的髮絲上時又迅速收回, 「讓她睡。」
安子墨聽後毫不挽留, 啪地聲將門大力關上。
裴以舟呆呆在門前站了幾分鐘, 最後轉身離去。
他要想想。
仔細想想如何與安想相認,最好找一個不傷害她,又能讓她得知自己的身份的辦法。
可是……
當初她毫不猶豫把孩子送走,一定有抗拒的成分在裡面,會不會當她得知一切真相後,對他只剩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