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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四字,便透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第26章
短暫的休息後, 身體四肢的力氣漸漸。
聽到問話,安想弱生生舉手,「我……我是家長。」
裴以舟神色間的冰冷瞬間被錯愕取代。
他瞳孔收緊, 分明是不可置信:「你……?」
「嗯。」安想輕一點頭, 再次看向水池,低低呢喃,「小鴨子……」
被遺落在泳池裡的橡膠小鴨隨波逐流,裴以舟暫時忽略心裡那種詫異之情, 在安想詫異注視下重新進水把鴨子撈了上來。
「給。」他微微甩去發梢上的水珠, 將小黃鴨遞過去。
安想呆呆接過。
也許是因為進了水,不管她怎麼按小鴨子都不再響。
她低垂著睫, 唇瓣固執地緊抿成一條直線。臉上有失落, 有黯淡, 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最後化作眼淚, 不留聲色地從眼角滑落。
安想別過頭擦乾不自覺留下的淚水, 伸手將小鴨子送到安子墨面前, 聲線是一成不變的柔和:「給, 這次不要再丟掉。」
安子墨沒有接受。
[好難過……]
[兒子為什麼要這樣?]
[好難過呀……]
她的心在跟著流淚, 安子墨聽得一清二楚, 不由自主的,安子墨偷偷用餘光瞄著她臉上的微表情。
安想不予理會那份冷漠, 沉默地把玩具收好。
小腿肚子還很疼, 一時半會估計走不了。
她彎下腰,手掌緩緩施力, 不住按壓著痛楚, 以此緩解那令人難以忍受的麻痹感。
「需要我叫醫生嗎?」
「不用。」安想搖頭, 「謝謝你救了我,裴先生。」
如果不是裴以舟路過,她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兒。就算早晚有一天會死,也不想以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去。
腦海中忽而浮現出安子墨先前的眼神。
寒冷徹骨,沒有人情,看她似螻蟻又似仇人。
安想毫不懷疑,兒子是想讓她死的。
那樣的眼神她在太多太多人的身上看到過。
母親,父親,堂兄堂姐。
但是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唯一的兒子也用那樣仇視的目光對待她。
她不覺得心冷,只是難過。
劇烈的難過翻滾成海浪,壓在胸口讓她喘不上氣。
安想想哭,偏又不得不忍著。
紅潤的下唇近乎被牙齒咬破,眼圈比先前更紅一些。
安子墨怎會聽不到她所說的話。
要問後悔嗎?不後悔。
只是……
他望著安想那張蒼白的面頰,突然湧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點難受,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煩躁。
「這是你媽媽?」裴以舟看向安子墨,一雙銳的眼眸幾乎要將他靈魂看透。
安子墨別過頭,不願理睬。
「前面就是保衛廳,見人落水,你為什麼不去找人?」裴以舟不會相信他是個孩子還不懂那些道理的話。
安子墨的靈魂告訴他,他並不是普通小孩。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讓自己的母親落水死去。
惡毒,陰暗,一顆壞種。
裴以舟的語氣咄咄逼人,被質問下的安子墨無端感覺惱怒,眉頭皺起,狠狠瞪回去,並且說出四個字:「關你屁事。」
安想臉色一白,再看旁邊的裴以舟,顯然不悅。
「安子墨,道歉。」安想第一次叫他全名,平靜的語氣下是極力壓抑的怒意。
「不道。」安子墨神色刻薄,「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管我怎麼做!」
安想緊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往外蹦:「給、我、道、歉。」
這是安想這些天以來第一次這麼凶的和他說話。
她的語氣表情突然與記憶里兇惡的面龐重合,陣陣猙獰的回憶壓得安子墨神經作痛。
「我不!!!」安子墨雙手緊握,失去理智般的嘶吼,「你沒資格管我!也沒資格讓我道歉!我就是喜歡這樣子,你有本事就打我!不然就閉嘴!!」
這邊引起的小騷動已讓不少人注意。
安子墨滿目戾氣,猙獰扭曲的面容讓安想覺得陌生。
裴以舟一直站在旁側不說話,深邃的眼瞳暗暗打量著。
縈繞在安子墨身體周邊的黑霧比一開始看到的還要濃郁,隱約糾纏著些許暗紅。
他在掙扎。
「裴先生,方便留一個您的聯繫方式嗎?」腿部痙攣有所緩解,安想小心翼翼從座位起離,雙目微微泛著紅。
裴以舟收斂視線,說:「我住在十七棟。」
安想記下,一瘸一拐走到安子墨跟前,直接伸手把他攔腰夾起。
安子墨一愣,下一秒開始劇烈掙扎:「放我下來!」
「放我下來聽到沒有!」
安子墨情緒不穩,一路上都在大喊大叫。
她身為母親沒有斥責也沒有喊罵,加快步伐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母子倆離去後,裴以舟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直到許川過來叫他,他才有所覺察。
「你身上這是怎麼了?」
裴以舟身上還滴著水珠,看起來頗為狼狽。
他收斂視線,彎腰撿起地上因為著急而踢開的鞋子,繃緊唇瓣,片刻才說出兩個字:「沒事。」
「剛才聽人說這邊有人落水,你不會是下去救人了吧?」許川的語氣輕含三分調侃,也沒多問,拍上裴以舟肩脊,「安家那幾個兄弟都在馬場等著呢,你現在趕緊去換身衣服,遲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