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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手捧這平板,覺察到視線,洋洋得意向安想炫耀,「又給你賺了三百萬,你說我厲不厲害?」
他要是長了尾巴, 現在一定翹到了天上去。
安想忍笑道:「嗯, 厲害。」
「我看中了一個項目, 開發新能源的,準備投資一筆試試水,賺錢的話我們也可以參與投資,讓你開公司當老總,到時候還有他裴以舟什麼事。」
一說起裴以舟,安子墨又咬了咬牙。
「過來,墨墨。」安想沖他招手。
安子墨放下平板乖巧地走過去爬上床,親熱蹭到安想懷裡。
她在醫院住了幾個月,身上混著消毒水與藥物的味道,削瘦許多,懷抱沒有之前那般溫軟。
安想一下一下撫摸著兒子柔軟的髮絲,手臂收緊牢牢把他抱住。
他若還像原來那樣鐵石心腸,她反而不會有太多留念;可是他表現得越懂事,越溫順,安想內心越是不安。
安想看向兒子身後光滑乾淨的玻璃,上面清晰倒映出她的面龐。
面部干黃,嘴唇失去血色,一雙眼黯淡無光。最糟糕的還是她的頭髮,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烏黑亮麗,長時間的化療讓髮絲快速脫落,每次一梳都是一大把。
安想眼眶澀澀的,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不過到生命終結時,一定不能給兒子留下最醜陋的模樣。
她要讓孩子記住母親最漂亮的一面。
安子墨聽到所有心聲,沉默的沒有說話。
「墨墨讓助理叔叔帶你回去休息吧,媽媽想睡一下。」
安子墨點頭,磨磨蹭蹭離開病房。
兒子走後沒多久,裴以舟推門而入。
「你打發他走了?」
安想點頭。
裴以舟坐到床邊,「心情不好?」他很敏感,一眼洞察到安想情緒。
她皺眉抿唇,心理交戰許久才鼓起勇氣:「裴以舟,你能幫我把頭髮剃了嗎?」
男人的脊樑微不覺察地僵了下。
安想抓住發梢輕輕拉扯,幾縷烏髮墜入掌中:「再掉下去會越來越丑,不如我直接剃光,換幾頂假髮替換著戴。」她語氣輕鬆,垂下的眼瞼壓住眼底的落寞。
「對了,讓助理把我的化妝品也拿來吧。」
就算生病也不能忘記生活。
安想想開了,如果不能知道死期,就把每一天當做死期來準備,那一天真到來時,她可以漂漂亮亮的走。
裴以舟凝視她許久,眸光幽邃深沉,讓人看不懂情緒。
幾秒過後,他點頭:「好。」
安想彎起雙眸,笑容流光溢彩,瞬間讓病容有了生氣。
裴以舟很快從護士站那邊借來推子。
她坐在椅子上,雙腿併攏,雙手平放膝前,坐姿乖順可愛像是小學生。
「那我剃了?」裴以舟不確定地又問一遍。
安想重重點頭;「剃吧。」
剃光頭不需要技術,安想聽著頭頂傳來的聲響,低眸看著不住墜落到地的秀髮。
安想不太喜歡染頭髮,也很少剪,細膩呵護下髮絲一天比一天富有光澤。
她難過地抿唇,淚水還是沒忍住從眼眶滾落。
安想怕被看見,沒等眼淚滑下便快速用袖子擦去,然而哽咽聲還是沒逃過裴以舟耳朵。
裴以舟指尖一停,突然抬手剃向頭頂,動作不見半分遲疑。
安想見它不繼續還有些奇怪,仰頭一看差點嚇呆。
裴以舟三下兩下把頭髮剃光,沒了髮絲遮擋的美人尖更加明顯。
安想微微張嘴:「你……」
「你先幫我剃,後面我夠不到。」說著把推子丟到她手上,半蹲到安想面前。
「你……你沒頭髮怎麼去上班。」她的聲音仍帶著哭腔,眼眶紅紅的像小兔子,握著東西的手更是遲遲沒有動作。
男人的語氣滿不在乎:「當董事長又不是靠頭髮。」
安想破涕為笑,認認真真地幫他把後面剃乾淨。
裴以舟胡亂抹去頭頂碎發,拿起小鏡子來回看了看,滿意頜首:「不錯。」
是不錯。
他骨相優渥,就算沒有頭髮依舊帥氣逼人,甚至更加有氣勢,凌厲逼人的令人不敢直視。
安想定定凝視著男人深邃的眉眼,心跳如雷。
「你再這麼看我,我會忍不住親你。」
安想嚇得低頭,又沒忍住的抬起頭繼續盯。
男人眼底滑過笑意,大手掐住安想下巴,傾身吻上去。
不同以往的淺嘗輒止,這個吻壓抑又深情,像是想愛她,可是又怕傷到她。
安想睫毛忽扇,唇瓣上的酥麻感令她全身失力,雙手小心翼翼搭放在男人肩上,探出舌尖,羞澀又大膽的舔上男人嘴唇。
他肩膀微顫,睜開眼緩緩鬆開她。
裴以舟微微喘息,眼角暈染著水波。
安想反應比他大些,眼睛紅,嘴唇也紅,嬌俏如盛放的花。
裴以舟以指腹擦拭去女孩嘴角水漬、接過推子繼續剃髮。
剛才那一出讓她坦然接受頭髮的離去,很快,鏡子裡出現一大一小兩顆滷蛋,看起來很喜感。
安想對著兩顆新出爐的光頭傻樂半天,正要開口說話,門從外打開,走進來的小朋友面無表情,酷到不行,一顆小光頭亮到反光。
三人面面相覷,彼此沉默,尷尬與疑問無聲在空氣中流逝。